隻是…

  “你怎麽也不勸一下，連夜出京，怪折騰的，大祭司他身體能受得了嗎？”

  花染嘟囔出聲，蘇子辰眸光裏也閃過一絲擔憂，但片刻，他還是擺了擺手，

  “大祭司行事，從來沒有出過什麽差錯，他既然選擇去，自然是有他的考量，再說了，有葉堯跟著，不會出什麽事的。”

  花染想想，也是……“那他怎麽不帶我一起去啊？”

  “這……”蘇子辰眼眸眯了一下，片刻清聲道，“應該是考慮到你剛從滎陽回來，而滎陽如今正亂，你去的太頻繁了，宮裏那位又多心吧。”

  眉心蹙了一下，提起景帝，花染有些厭煩。

  “他什麽時候不多心了？我就算天天待在南安王府睡大覺，恐怕他都會覺得我是在府裏製造炸藥，想要炸了他的皇宮吧！”

  蘇子辰聞言一笑，

  “別說，我覺得這事啊，你還真做得出來，我可聽說，花離那小家夥，可是把人宮裏的一座樓都給掀翻了……”

  說到此處，蘇子辰聲音猛的一頓，片刻小聲開口，

  “那兩小家夥怎麽樣了？我聽說都還沒醒？”

  “你聽說的還真多…你怕不是在我身邊安了眼線吧。”花染瞪了他一眼，眸底閃過一絲擔憂，“你也知道花離不同於常人，一身血液最是金貴，溫明旭那該死的家夥，竟然放了他大半的血…我這幾日一直給他服補血的藥物，但又怕一時補多了，他身子受不住…隻能慢慢來，等著他自然蘇醒了，至於言璟…本來我打算請大祭司給他看一下的，在這之前，沒人知道服用了金鯉血，會有什麽反應，我也不知道…他明明中毒極深，可探他脈象，若不用上別的法子輔佐，又與正常人脈象無甚區別……目前，我是真的沒有思緒…”

  說著，花染陡然生出來一股無力感，肩膀一塌，整個人爬到了桌子上去。

  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墨少陵溫聲安撫她，

  “不是說隻要暫停服用金鯉血，即便一時治不好他，但情況也不會惡化麽…慢慢來吧，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墨少陵聲落，花染抬眸看著他，一雙大眼睛水漉漉，像極了門房養的那條小肥狗。

  墨少陵一怔，被自己的聯想弄得低低笑出聲。

  花染茫然，正想問他笑什麽，門外，輕鳶突然急匆匆而來，

  “姑娘，宮裏來人了，皇上召你即刻進宮！”

  ………

  宮內，**殿！

  金碧輝煌的宮殿內，淡淡的沉木香從三足鏤空的鎏金瑞獸鼎爐裏飄散出來，香氣盎然。

  景帝沉著臉，端坐於一旁的梨花鏤空雕祥雲椅上，麵前，跪著一個身材骨瘦如柴的男子。

  另一邊，奢侈華麗的大床上，躺著一個人，床榻前，圍了三四個太醫，彼此交頭接耳低語幾句，隨後輕搖著腦袋，神色端凝。

  匆匆暼了一眼，心裏有了個大概，花染和墨少陵抬步上前，

  “見過皇上！”

  目光在墨少陵身上一頓，景帝頓感不悅。

  “朕傳花染進宮，你怎麽也跟著來了，怕朕吃了她不成？”

  這就開始發難了？

  鳳眸裏閃過一絲暗色，墨少陵淡淡出聲，

  “臣進宮，是來給太後請安的，順便送染兒過來，人已送到，臣告退！”

  說完，不等景帝發話，墨少陵轉身便走，走之前，還旁若無人的揉了揉花染腦袋，

  “這太悶了，你早些出來，我給太後請完安，在禦花園等你。”

  “好！”

  花染應了一聲，墨少陵一抖衣袖，大步離開，從始至終，沒有再看景帝一眼。

  景帝氣怒，正想發難，

  荀孟突然走了過來，跪倒在地，聲音沉重。

  “皇上，**公主…不好了…”

  臉上神色一震，景帝眸光裏閃過一絲痛色，

  雖然已經將**摘出了皇家玉蝶，但畢竟是自己從小疼愛的女兒，眼下二十多歲，便不久於人世，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哀，還是讓景帝有片刻說不出話來。

  顧不上發難墨少陵，景帝忍了一口氣，沉聲對花染道，

  “你不是醫術高明嗎？你去，隻要你保**一命，朕自有重賞！”

  重賞？

  花染心裏嗬嗬噠，

  景帝能給她的，無非就兩樣東西，

  一，財富！

  二，權勢！

  隻可惜，錢財，她不缺，權勢，她看不上。

  眼下，她完全可以拒絕景帝的要求，畢竟，現在她不再是去年剛回京時，那個什麽都沒有，弱小可欺的花染了。

  長央七景之主，七月閣閣主，繁花渡花家嫡二小姐…以及，墨少陵未婚妻！

  這其中，無論哪一個身份，都讓景帝不能輕易動她。

  而因為墨家人和西冥禁島，她現在，完全沒有和景帝維持表麵和平的耐心。

  換做其他事，她扭頭就想走。

  但事關人命……

  花染黛眉一絞，沒有回景帝的話，而是扭頭看向一旁的荀孟。

  “敢問荀太醫，**公主是何情況？”

  餘光見被花染下了臉麵的景帝憋青了臉色，荀孟心裏為花染捏了一把冷汗，清聲道，

  “今日清晨，太後娘娘派人將**公主接來**殿時，便召了我等過來，經我等診探，**公主身上，一共七處刀傷，每處傷口皆深可見骨，但所幸，都沒有傷到緊要的位置上，而最嚴重的，應是**公主受了重物撞擊，造成了內傷，胸腹處有大量積血，積血無法排除體外，壓迫心脈，導致呼吸衰竭……總而言之，依如今情況來看，**公主……至多還有半日的時間。”

  眸光閃了一下，花染沉吟片刻，抬步朝床榻走去。

  都聽說過她的醫術，如今也沒有人敢攔她，相反，幾位太醫就像是找到了救兵一般，連忙退開，給她讓出位置來。

  花染無所謂他人心思，

  她上前查看**的情況，

  隻見幾月未見，**又消瘦了一大圈，整個人渾身上下，一點肉沒有，幾乎隻剩了一具皮包骨頭，雙目凸起，下巴尖銳，額間兩側生出一片灰白…

  明明是如花年齡，本該嬌豔明媚的女子，竟變得如同一個久經風霜的老嫗一般，花染看著她，心裏不禁有些唏噓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