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個眼神，花染便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當下有些好笑，

  “既然都是要處死的人了，誰殺不是殺？皇上為何不允？”

  “大膽！你如何敢質問於朕？”

  景帝勃然大怒出聲，臉色鐵青。

  花染扯了扯唇角，沒接話，隻是語氣平淡的說了四個字。

  “君無戲言！”

  ………

  憑借著這四個字，花染順利的將曲憐書帶回到了南安王府中。

  次日，一行人朝盛京城外而去。

  莫先生無親無故，花染將他葬在了七月閣的後山上。

  這也是墨少陵第一次來七月閣。

  昨夜就收到了花染的消息，所以，等花染一行人到達七月閣時，除了女蘿和瓊花出來相迎外，其餘眾人都不動聲色的避開了，沒有打擾到他們。

  未曾停歇，一行人直接穿過七月閣，到了後山。

  抵達山頂時，花染遠遠便見一個人守在莫先生的墳墓前。

  見她凝眸，女蘿上前一步，低聲道，

  “是柳絮，這些日子，她經常來這裏，大家都知道她的心思，所以今日也沒有特意讓她避開。”

  “沒事，先上去吧。”

  花染聲落，女蘿應了一聲，押著曲憐書朝山頂上走去。

  “屬下見過閣主，見過律王殿下，見過兩位花使。”

  柳絮轉身行了禮，隨後目光落在被押在最後麵的曲憐書身上。

  花染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曲憐書，片刻轉過頭來，目光溫和的看向柳絮

  “我承諾過，要為莫先生報仇，如今，我將害死莫先生的其中一個凶手帶來了，柳絮…如果你願意，你可以親手處置她。”

  花染聲落，柳絮沉靜如死水一般的眸光，終於晃動了一下，

  她喃喃出聲，

  “凶手嗎？”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花染眸光斂了一下，抬手在她眼前幌了幌。

  柳絮瞳孔一顫，猛的回神。

  她看了花染一眼，片刻咬了咬唇，小聲道，

  “閣主，我可以求您一件事嗎？”

  花染點頭，

  “你說！”

  “可不可以…將這女人留下，然後，再讓我在這單獨待一會兒，我想親手，給他報仇。”

  花染聞言愣了一下，隨後扭頭看向莫卿。

  不需要任何語言，莫卿讀懂了她的意思，他沉默了片刻，目光直視著柳絮。

  “先生跟我說過，你是個善良的人…我希望他大仇得報，九泉之下能瞑目，我也希望，今日過後，你能試著放下，去過自己的生活。”

  話落，他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

  “我相信，這也是先生的意願。”

  說完，他扭頭朝花染笑了笑，“姑娘，我們走吧！”

  見他做了決定，花染也不再多說，她轉身走過去，封了曲憐書的穴道，隨後一行人下了山。

  回到七月閣後，花染一直沉默著不說話。

  墨少陵給她添了一杯茶，挑眉看向她，

  花染忽的低歎了一聲，

  “我突然覺得，這事我沒安排好！”

  “怎麽說？”

  花染垂眸，

  “就像柳絮想親自手刃害死莫先生的人一樣，顧禎他……可我們從抓到曲憐書，再到將她帶來這裏，都沒有知會他一聲，我覺得我們做的不太合適。”

  聞言，墨少陵輕笑一聲，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你想多了，每個人想法不一樣…就拿顧禎來說，我相信他希望曲憐書死，但他並不一定想見到曲憐書…而曲憐書，或許她不怕死，但她就想在死前見顧禎一麵……不對！”

  墨少陵話鋒突轉，臉上笑意也一秒散去，

  花染愕然抬首，

  “怎麽了？”

  墨少陵鳳眸直視著她，“你不覺得，從抓到曲憐書，再到將她交給柳絮處置，她從頭到尾的反應，都太平靜了嗎？”

  “許是她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退了？”

  花染愣愣出聲，墨少陵搖了搖頭。

  “她不怕死，我相信，但依照著她對顧禎的執念…她反應怎麽可能如此平淡。”

  墨少陵話落，房間內頓時安靜下來，

  片刻，兩人幾乎是同時起身。

  奔至山腳下時，花染還有些猶豫，畢竟她已經答應了將曲憐書交給柳絮處置，而自己此刻突然上去，未免會讓柳絮多心。

  但曲憐書……不行，她絕不能再讓她跑了。

  花染抬步正想上山，墨少陵腳步突然一頓！

  “是柳絮！”

  花染抬眸，隻見柳絮神色平靜的從山頂上緩步而來，隔著頗遠的距離，也能看清楚她綠色裙擺上的那一大片血跡。

  眸光閃了一下，見她沒有發現自己，花染拉著墨少陵閃身躲到了一旁的樹後。

  並沒有什麽交流，但當柳絮走遠後，花染和墨少陵還是默契的上了山。

  隻是，當他們來到莫先生墳墓前時，兩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灰白色的墓碑前，堆著一堆零碎的肉塊…旁邊，是一具血淋淋的白骨，一條拇指粗的血流從碎肉堆裏順著沙石地緩慢流出來，將附近的沙子石塊染的烏紅，四周血腥味彌漫，場麵一眼看上去，駭人之際。

  “柳絮她…將曲憐書淩遲了？”

  花染啞聲開口，

  倒不是說她覺得柳絮殘忍，畢竟曲憐書算是惡有惡報，隻是，在她印象裏的柳絮，冷靜，仁善，堅韌…

  她實在想象不到，她是懷著一副什麽樣的心情將曲憐書生生淩遲的…

  “找人來收拾一下吧，莫先生他喜歡幹淨！”

  片刻，墨少陵突然出聲，花染點了點頭，兩人緘默的朝山下而去。

  隻是，他們不知道，他們走到山腳後，一個身影，從莫先生墳墓旁的一棵大樹後走了出來，勾唇淺笑著看著山腳的方向。

  處理完曲憐書的事，花染和墨少陵連夜回了盛京。

  而同一時間，輕夜的八百裏加急，也送到了南安王府。

  得知花悅出了事，花染第一時間便急了，她打算連夜出京，隻是，剛走到府門口，便被蘇子辰攔住了！

  蘇子辰明顯是匆忙趕過來，坐到大堂內時，還有些氣喘，

  “大祭司說的果然沒錯，我要真是明兒個一早再來堵人，還真堵不住！”

  “你們也收到消息了？”

  “對！”蘇子辰點頭，“花禾來了消息，大祭司第一時間便帶著葉堯去了，如今，該出城門口了吧。”

  聞言，花染鬆了一口氣。

  葉青衍的醫術，連她都望塵莫及，他去，確實比自己去更有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