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人的皮膚呈現出來一種近乎死亡般的青白，若不是還能感覺到他的微弱的呼吸，花染幾乎都要以為床榻上躺的是一具屍體了。

  “王爺他一直是這般模樣嗎？”花染擰了擰眉頭，越是靠近床榻，那股子濃藥味兒越發濃烈熏人，花染將帕子在腦後打了一個結，蒙住口鼻，這才抬步走到床榻邊。

  顧禎神色沉凝的搖了搖頭，

  “一開始不是這樣，一開始父王他隻是昏迷不醒，偶爾身體會抽搐發抖，需要服食安神的湯藥，大概是一年半以前，皮膚上開始出現斑痕，而後，沒過多久，就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我也讓趙術…哦，就是趙太醫來看過，但他說這是因為中毒的跡象，沒有辦法。”

  “庸醫！”

  花染冷嗤一聲，兩根如削蔥根般白嫩的手指扒開顧遠明的眼睛，隻見顧遠明眸子內瞳孔黑中泛黃，四周白仁兒上密布著淺灰色的小點，乍一看，異常駭人。

  花染瞳孔一縮，不自覺將手收回來。

  顧禎臉色也不好看，但他早就見過，所以反應比花染平靜了許多。

  “王爺的身上，是不是有部分位置發生了潰爛？”

  突然，花染出聲，聞言，顧禎抬眸看著她，目光隱隱有些激動，

  “沒錯！花染姑娘…你知道這病症？”

  得到他肯定的答複，花染眸光裏的凝迫瞬間加深，

  她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攏眉思索許久，隨即像是不確定一般，抬手去掀顧明遠的被子，

  “果然如此……”花染喃喃出聲，目光定定的看著顧明遠小腿上那巴掌大的潰爛創口，“王爺他確實是中毒……寒屍骨毒！”

  “寒屍骨毒？”顧禎不明所以，但聽著這毒的名字，還是忍不住全身發寒，“有辦法治嗎？”

  顧禎啞聲開口，花染深吸一口氣，臉色難看，

  “極難！”

  顧禎心裏一沉，唇角緊抿，“難…那也就是說還是有辦法的，是嗎？”

  顧禎的聲音滿是忐忑，花染抬眸直視著他，語氣嚴肅。

  “顧世子並非承受不住事情之人，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我直說吧，寒屍骨毒是極陰損下作之毒，毒性強烈，一般中毒之人，一個時辰內必定毒發而亡，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王爺為什麽能堅持到現在，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世子，想治好王爺，基本不可能，如今，隻有兩個選擇，其一，便是我盡全力，嚐試將王爺體內毒素暫時壓製，此法若成功，王爺最多可再有一年性命，若是好生照料，這一年內，除去體弱一些，可與尋常人無二，其二！便是不治，不治，王爺便會保持如今這般情形，至少，也還能再堅持三四年的時間。”

  花染聲落，目光有些同情的看著顧禎，

  顧禎臉色微白，目光緊緊注視著床榻上的人。

  花染歎了一聲，

  “我如今也做不了什麽，顧世子好好想想吧，待想好了著人去南安王……”

  “不用了！”

  “嗯？”花染抬眸，目光看向顧禎，

  顧禎閉了一下眼睛，

  “請姑娘施以援手，保我父王一年性命，顧禎……在此先謝過姑娘。”

  花染眸光閃了一下，有些佩服顧禎的果斷，

  既然顧禎決定了，花染也沒什麽好顧慮的，

  “那行，既然顧世子決定了，那我回去準備一下，三日後，準時過府，幫王爺診治，而這三天，還勞請世子先停了王爺眼下所服用的所有湯藥，稍後我回府，會派人送自製的藥來，用法也會標明，這三日，讓王爺服用此藥便可。”

  顧禎點了點頭，

  “今日有勞姑娘跑一趟了，我送姑娘出府。”

  花染頷首，回頭看了顧明遠一眼，抬步朝外而去。

  顧禎親自將人送至府門口，花染帶了輕鳶輕夜，便謝絕了西寧王府的車馬相送，打算自行回府。

  顧禎也不想勉強，而就在花染即將轉身之際，林西突然匆匆而來。

  “王爺，出事了！”

  顧禎和花染心裏同時咯噔一響，

  “怎麽了？慢慢說。”

  顧禎率先出聲，

  林西長長呼出一口氣，緩過神來，擰眉道，

  “屬下方才奉命去查探趙太醫底細，半路上卻收到了消息，現下出了兩件事，第一件，長慧公主流產了，外麵都在傳是律王殿下動手打人導致的，而長慧公主醒來大怒，此刻不顧眾人阻攔，拖著一副病體進宮了。第二件……”

  林西話剛說到一半，空氣裏一陣波動，緊接著，一個黑衣人憑空出現，緊貼在輕夜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話落，那人快速離開，輕夜臉色微凝，

  林西看了他一眼，

  “看來，南安王府也收到了消息……”

  “輕夜，還有什麽事？”

  輕夜攏了攏眉，

  “林西方才所言第一事不假，長慧公主確實進宮了，不僅如此，傅光啟和傅長澤，也一通入宮了，至於第二件事…我們在城西小巷的人傳來消息，七皇子有下落了，但他劫持了謝姑娘，聲稱，要姑娘您獨自一人前去城西小巷，不然……他便帶著謝姑娘同歸於盡。”

  “他敢！”

  “他敢！”

  花染和顧禎同時怒斥出聲。

  顧禎幾乎沒有猶豫，當下便沉聲開口，

  “怎麽不早說，林西，帶上人，去城西小巷。”

  “等一下！”

  花染陡然出聲，顧禎將目光看過來，花染眸色深沉，語氣平靜，

  “李言風如今已是窮途末路，他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為保證如蔻安全，既然他點名要我去，那我就必須得去，還請顧世子稍安勿躁。”

  花染說完，顧禎提了一口氣，將內心的急躁擔憂強壓下來，

  “可你不是擔心律王嗎？你不打算進宮？”

  腦海裏瞬間浮現出墨少陵俊美的麵容，花染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我是擔心，但事有輕重緩急，我先和你一起去城西小巷，至於宮裏……我相信殿下，他不會有事的。”

  花染語氣篤定，但顧禎還是從她不停發顫的睫毛上，看出來了她內心深處的擔憂不安。

  見狀，顧禎還想勸什麽，花染卻突然晃了晃腦袋，

  “走吧，再遲，恐怕如蔻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