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花染著實愣了一下，

  墨少陵繼續道，

  “當時林朗在胡成祥那裏看到一個被燒損的圖案…我一直查不到那個圖案，所以將此事擱淺了下來…直到前幾日，我派人將大內的令牌圖案臨拓給了林朗，林朗很肯定，兩個圖案一致……”

  墨少陵話落，花染深吸了一口氣，

  “所以，這就是說，胡成祥…其實是皇上的人…”話落，頓了片刻，花染又道，

  “也難怪，事情敗露後，他不但沒逃，反而去了徐州，現在想來，徐州太守也是皇上的人吧…當時如果不是他們多此一舉抓了蘇子辰，不小心暴露了蹤跡動向…恐怕真的讓他給逃了…”

  墨少陵垂著眸子，沒有吭聲，

  花染扭過頭來看著他，

  “所以，殿下，即便昨天李言風沒有說那些話，你也已經懷疑皇上了，對嗎？”

  墨少陵點了點頭。

  花染伸手握住他的手，發現他的手十分冰涼，

  心裏有些心疼他，

  “你懷疑皇上…是因為莫先生這件事嗎？”

  墨少陵沒有吭聲，但態度表明了一切，

  花染知道他心裏不好受，安靜的陪著他不再說話。

  兩人靜靜地靠在一起，

  許久，

  花染才聽得墨少陵有些暗啞的聲音。

  “小時候的事情，我沒有太多記憶了，但從我歸京回來後，他對我一直很好，我看著他治理天下，兢兢業業，廢寢忘食，我看著他每一條決策，都是為國為民…我一度覺得，他是個好皇帝，他值得我用心輔佐他…可是…你說，現在怎麽會變成這樣…是我從來就沒有了解真正的他，還是他變了？莫先生那麽無辜，他卻殘忍的殺害了他，通月行也無辜，他卻為了一己私欲，可以讓臣子做出栽贓陷害之事…西冥禁島也無辜，他卻能動了心思妄想與曾經的敵國合作……這才多長時間啊，他就變成了這樣，那以後…他還會變成什麽樣…他…我又該怎麽做？我一直信仰的東西，究竟是什麽？”

  墨少陵聲音越來越啞，

  花染雙手抬了抬，將他抱進懷裏，像安撫孩子一般，輕輕拍撫著他的後背，

  “我不敢說他以前是個什麽樣的人，但他始終是個帝王，他坐擁天下，手握皇權，這些，就注定了他和普通人不一樣，一個人，擁有的東西多了，心也就大了…我不知道你對他是什麽感情，但沒有人逼你給自己一個答案，你可以慢慢看，再慢慢想，遲早有一天，你能想通的，至於信仰…我覺得，你信仰的，更多的是你的父王，尤其是你父王身上那種大好男兒，守家衛國，愛護百姓的大義精神…所以，千萬別鑽牛角尖，別為難自己。”

  墨少陵靜靜的靠在花染懷裏，他沒有說話，隻是認認真真的想著花染說的話。

  花染就這樣默默的陪著他。

  四下一片寂靜，偶爾，能聽見白雪從樹枝上砸落在地的聲音…

  “花染。”

  許久，墨少陵輕喚了一聲，

  花染輕應了一句，

  “怎麽了？”

  墨少陵閉了閉眼，坐直了身子。

  “你拿個決定吧，趁現在天降大雪，處處鬧災，你從通月行取些銀子，施粥也罷，散發糧食衣物也罷，甚至可以散發藥材，總歸就是做類似的事，以通月行的名義，大張旗鼓的做。”

  沒想到他突然說這個，

  花染瞳孔縮了縮…

  “你的意思是…”

  墨少陵轉過頭來，目光嚴肅的看著她，

  “皇上手握皇權，他容不得通月行，你無法改變他的心意，那就隻能想辦法，讓他無法動通月行，而唯一一個能讓他有所顧忌的，就是民心。”

  “民心自古以來就同水一般，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倘若天下有一半的百姓都認可通月行，皇上想要做什麽，也得顧忌一二。”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花染想要起身，

  墨少陵突然伸手拉住了她，花染回頭，

  墨少陵眸光深邃，

  “你想好了，如果要做，就要做大…至少，通月行三分之二的財力，是注定保不住的。”

  花染聞言笑了笑，

  “我雖失了記憶，但他們都告訴我了，我創建七月閣，創建這些產業，本來就是為著幫你，如今，隻要能護住通月行兄弟們的命，那些黃白之物，算不得什麽！”

  墨少陵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花染淺淺一笑，將手抽了出來，

  “這段時間可能會很忙…為著避嫌，你就別來找我了…但是，一定要記得每天想我！”

  “好！”

  墨少陵鄭重應下，

  花染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折身上前，雙手捧著他的臉頰，在他額心落下一吻，

  “雪一停，我就回來，很快的，等我！”

  說完，花染轉身就走！

  墨少陵靠坐著椅子，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的背影。

  ………

  盛京這一年大雪持續不停，

  城郊附近幾個城鎮村莊，包括大景好幾個城池，都遭受了嚴重的雪災，

  不少村莊房屋被大雪壓塌，百姓流離失所，

  天寒地凍間，一片民生怨道，

  大景朝廷多次下達旨意，發放救災糧食，衣物，但這些物資每每從盛京城發放出去，途徑轉手，最後到達受災地方之時，如同杯水車薪，毫無作用。

  眼看著災情越來越嚴重，越來越多的難民從全國各地朝盛京城湧來，

  大景朝堂上眾人也急了，景帝一連發了幾次火，下頭人拿不出任何主意來，每天都有四五個官員被景帝下旨申斥，一時之間，人人自危。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通月行突然自行搭棚，組織救災，發放糧食，衣物，藥材，

  消息一出，瞬間傳遍全國，

  原因無他，

  隻因短短一夜之間，大景全國每一處受災城鎮，都出現了帶著通月行特有標誌的帳篷。

  無家可歸的難民不再四處流浪，

  餓到極致的災民有了熱騰騰的米粥。

  身染重疾的病殘，有了治病的大夫，救命的良藥，

  萬千的災民百姓，在這一刻，似乎是看到了生的希望一般，

  通月行的名聲，一時響徹全國，百姓人人稱讚，通月行風頭無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