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先生一連串質問砸過來，

  花染被問的啞口無言，

  張了張嘴，她有些茫然，

  “先生……你的意思是，我不該離開嗎？”

  莫先生垂首看著她，

  聲音溫和，

  “我不是說你不該離開，我隻是覺得，你不該就這樣離開，你如今忘記了過往，所以你不知道你曾經都為他做了些什麽，但在我認為，你倘若就這樣離開了，不僅對不起現在的自己，更對不起以前的自己，要離開，我不會攔你，但那得是你真心實意願意離開，而不是向殿下妥協，向困難妥協想要逃避的離開，姑娘，過去的你，有用有謀，是這天下頂好的女子，現在的你，也絕不該讓懦弱打敗！”

  聽著莫先生掏心掏肺的話，花染垂著腦袋，抿唇，

  “我沒有想過值不值，我不知道過去的我是什麽樣，但如果和現在的我一樣，那麽，我覺得我不會後悔，因為以我的性子，想要讓我做什麽，那必須是我自己覺得那件事值得去做，而現在，我隻是害怕！”

  害怕有一天會因愛而不得迷失自己，害怕自己會變成自己討厭的模樣，更害怕，在墨少陵眼裏，會變成一個不後悔放棄的人…

  後麵的話，花染沒有說，但是，莫先生覺得自己都懂，

  看著過往風華絕代，瀟灑恣意的女子如今為愛變得小心翼翼，莫先生搖了搖頭，

  “姑娘，你聽我一次，你心裏是怎麽想的，就怎麽告訴殿下，而如果你覺得殿下心裏有人，那你就當麵問一問他，問了，如果你還想離開，那就離開，至少，那個時候，你心裏不會再留遺憾，不是嗎？”

  說完，莫先生定定的看著花染，

  花染卻有些猶豫不決，

  有些倉惶的移開視線，花染聲音發緊。

  “先生你別說了，你讓我想想，讓我好好想想……”

  點了點頭，莫先生不想為難她。

  “好，姑娘自己好好想想吧，隻是，外麵風大，姑娘也少待一會兒，差不多了，就緊著回帳子吧！”

  “我知道了，先生不必擔心！”

  花染應了兩句，莫先生緩步下了山坡，

  …………

  顧青飛一路穿過虎牙陵，沿著虎骨山脈，帶著小一萬人馬，兜兜轉轉繞了幾座山，風餐露宿了三日，終於在天亮時分趕到了野老溝。

  因為人數眾多，害怕被富澤發現，顧青飛不敢冒進，留了九千人藏在深山裏，自己帶著百人，悄咪咪的摸到了野老溝附近，

  藏身在樹林裏，借著樹葉叢林的遮擋，顧青飛花了一個時辰的功夫，帶著那百人，將富澤的暗哨都摸了個清，

  在隨身攜帶的小地圖上將暗哨的點仔仔細細的標注出來，顧青飛想起出發前墨少陵的囑咐，便帶著人撤了，

  回到深山，與其餘九千人匯合後，

  顧青飛快速研究了一番戰略，隨後默默的注視著天空，等候墨少陵信號，

  另一邊，薛增帶著四萬人馬，護送顧青飛進虎骨山脈後，便又沿著山脈一路折返，足足在虎牙陵內藏了三日，

  直到到了墨少陵交代發兵的日子，他才帶人出了虎牙陵，蟄伏藏身在距離庫木大營十五裏外的山腳下，打算伺機而動。

  就在顧青飛和薛增都準備妥當的同時，

  墨少陵率領著三十萬大軍，經過兩個時辰的行進，終於抵達了雁回江，

  和琦大軍早已在對麵等候，

  雁回江巨浪翻滾的河麵上，也一夕之間出現了一座長達二十米的木橋，

  見墨少陵到來，

  和琦低喝一聲，手持雙錘，策馬上了木橋，

  墨少陵鳳眸一眯，長腿一夾，策馬迎上前，

  河岸兩旁，兩軍黑壓壓一片，隔河對峙，

  河麵木橋上，兩人兩馬間隔十米，四目相對，劍拔弩張。

  將雙錘別在身後，單手勒著韁繩，和琦上上下下打量了墨少陵一眼，嗤之以鼻，

  “你就是墨景沅的兒子？都說虎父無犬子，可老夫怎麽看，你都比你父親差遠了。”

  麵對和琦一上來便丟過來的下馬槍，

  墨少陵不為所動，

  鳳眸平靜的看著前方鬢角斑白，但雙眸裏精光暗閃的老將，墨少陵淡然道，

  “家父天資卓絕，常人難及，本王敬仰至之，今日能從將軍口裏得以相比，本王已感榮幸之至！”

  墨少陵話落，和琦沉默了一下，隨後仰頭大笑，

  “你能力比你父親差，但這嘴上功夫，可比你父親厲害多了，是個有心思的，想當初，你父親與我在金月崖曾有過一戰，他可不與我說什麽廢話，上來便是殺招……那般剛勁的性子，現如今想起來，也令人喟歎！”

  從和琦口中聽到有關父親的事，墨少陵眸光暗了暗，

  父親………

  突然，就在墨少陵思緒有些飛揚之際，一道黑影突然自前方砸來，墨少陵陡然回神，拔劍去擋，

  鐵錘與長劍在半空中狠狠一撞，火化四濺，

  墨少陵冷不防和琦會偷襲，用了五成的力去擋，卻還是低估了這位雪月老將的實力，

  虎口被震的一麻，鐵錘一擊之後，落回到和琦手裏，墨少陵被那股力撞的堪堪後退了三四步，

  運起內力，穩住馬匹，墨少陵凝眸看著一臉得意的和琦，寒聲道，

  “兵不厭詐，詐人先詐心，將軍果然好計謀。”

  頗為意外的挑了挑眉頭，

  和琦看著墨少陵，滿是渾濁的眸子裏光芒內斂，

  “是本將軍看走眼了，你倒是個厲害的，尋常像你這個年紀的小將，這個時候，該跺腳指責本將軍罔顧老臉偷襲小輩了，但本將軍看你，卻似並不生氣！”

  和琦話落，

  墨少陵調了調馬頭，正對著和琦，聲音坦然平靜，

  “本王為何要生氣？戰場上，本就是勝者為王敗者寇，沒有搶先一步去偷襲將軍，是本王經驗匱乏，但一擊落空，隨後沉不住氣，這就是將軍有失風範了。”

  “好厲害的一張嘴！”

  麵上笑意一秒消散，

  和琦掄起雙錘，眸光肅殺的看著墨少陵，

  “大景皇帝剛愎自用，昏庸無道，薄情寡義，你卻這般竭力護他國土，還真是對得起你那慘死在這雁回江裏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