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點。

  閻奕銘忽然之間睜開深邃的雙眸。在確定外麵的確沒了聲音之後，這才起身，腳步放輕的靠著門板看了一眼。

  他確定門口的那兩個人這會兒正坐在那邊小憩。這才轉身，朝著陽台的方向走去。在測試過這間陽台與那間陽台之間的距離後。直接站在欄杆上，縱身一躍，輕鬆的躍進了那邊的陽台，但卻扯的他的傷，有點疼。

  他顧不得想那麽多的事情。在打開窗戶後，直接來到病床前，想要看一看老爺子的情況。

  當他剛剛靠近病床時的那一瞬間，他的手腕立刻被一個有些蒼老的手給握住了。與此同時，是沙啞的壓低的聲音。“你是誰。”

  閻奕銘完全沒想到說，老爺子這會兒居然是醒著的。他更沒想到，原本已經被傳出病危的人，這會兒竟然會這麽的有力氣。

  閻老爺子悠悠的張開眼睛，視線有些滄桑的落在了來的人影後，瞳孔開始震驚，而震驚之後，淚水忍不住浸濕眼眶，張了張嘴。“你，不傻，是嗎？”

  “讓你失望了。”閻奕銘這會兒已經沒有辦法繼續遮掩住自己的身份，隻能承認了。“二十年來我一直在裝傻，是不是沒想到。”

  “沒想到。”閻老爺子的聲音再度的哽咽起來。他向來是個很孤傲的人。但卻唯獨對自己的大兒子，不同。“現在看見你不傻，我也終於可以放心了。”

  “放心什麽？”閻奕銘的心裏麵湧動著十分複雜的情緒。那種情緒就像是一隻隻無形的手，在拽著他的心，想要把他往深淵拖拽。“你現在的處境，你還有時間擔心其他的事情？”

  “我的事情不重要。”閻老爺子始終抓著閻奕銘的手，沒有鬆開過。“等到時候我兩眼一閉，所有的事情都跟我沒關係。反倒是你，你準備怎麽辦。”

  “……”

  “想要閻氏集團嗎？”閻老爺子問的直接，也問的幹脆。或許這樣的話也隻有在大兒子麵前才會這樣說。“如果你想要……”

  “你想出去嗎？”閻奕銘直接打斷老爺子的話，學著他說話的語氣問道：“如果你想出去的話，我可以讓你出去。”

  “我出去又能做什麽？”閻老爺子知道如今的局麵，更重要的是，他也明白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出去不出去都沒有必要。“從我倒下的那一刻開始，閻家就已經不是從前的閻家，即便我還有能力回去，也都是徒勞。”

  “認了？”

  “認？”閻老爺子忽而露出了一個很有深意的笑容，遲緩的轉動眼珠，之後看向閻奕銘。“這不是認。這隻是累了。”

  “……”

  “從你母親去世的那天開始。”閻老爺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我就已經不想這樣孤單單的活下去了。”

  “你說……什麽？”

  “如果不是那會兒看你還年幼。”閻老爺子想起過去的事情，露出了深深的遺憾的表情跟愧疚。“想著，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你可能沒辦法健康長大。所以我才堅持下來的。”

  “我母親的車禍，真的隻是意外嗎？”閻奕銘裝傻充愣這麽多年，就是想要知道當年車禍的真相。“是不是家裏那位，動的手？因為想要上位，所以才會對她動手。”

  “不是的。”閻老爺子擺擺手，之後劇烈的咳嗽了兩聲，好半天才平複過來。“是意外，我調查過。”

  “怎麽可能？”閻奕銘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尤其是二十年來，他已經查到了一些眉目。“如果隻是意外，為什麽她跟我說要我裝傻，隻有裝傻才可以活下去？”

  “是因為她想的很多。”閻老爺子這二十年來始終不願意提起關於他母親的事情，也是因為有其他的苦衷。“你母親患有很嚴重的精神疾病。被害妄想症還有嚴重的抑鬱症。”

  “你說什麽？”

  “是真的。”閻老爺子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心裏麵格外的難受。“一開始我也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但事實就是這樣。從你出生的那天開始，她就生病了。那場車禍，不是因為有誰謀害她，而是因為她突然之間發瘋一樣的搶奪司機的方向盤，所以導致的那場車禍。”

  “怎麽可能？”閻奕銘無法接受這樣的說辭，他根本不相信事實會是這樣的。“那天，我在車上，我親眼目的了所有的過程。”

  “那會兒你才幾歲？”閻老爺子說完這話，又重重的咳嗽了幾聲。緩緩地看向他。“如果你真的可以記得住那些細節。那你記得不記得，你從那場車禍之後，經過了長達一年的心理治療，你記得嗎？”

  閻奕銘，不記得。

  就仿佛，他的腦海裏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畫麵與片段。

  “我都快死了，我會騙你嗎？”閻老爺子頗有深意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聲音沙啞。“我之所以會跟你說這些。也是因為在看見你的那一瞬間我就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隻是我沒想到的是，當年她出了車禍之後居然會跟你說這樣的話。如果早一點發現的話，這二十年來你就不需要過的這麽辛苦了。”

  “你的意思，是我害了她？”閻奕銘情緒波動的厲害，渾身血液如同逆流一般的冰冷。“因為生了我，所以她得了產後抑鬱症？”

  “是我害了他，不怪你。”閻老爺子眼眸悠遠，不知道在看什麽。“你母親生產的那段時間，我剛剛好人在忙集團的事情。那會兒正是集團的事業上升期，是我，因為事業的原因，沒有注意到你母親的變化，更沒有注意到她已經生病了。等我注意到的時候你都已經兩歲了，也是從她第一次自殘開始，我才明白的。”

  “我不會相信你說的話的。”閻奕銘不管自己聽到什麽，依然不願意接受他的這番說辭。“你隻是怕我會報複閻家人，所以才跟我說這些的是不是？”

  “你可以去調查當初車禍的宗卷。”閻老爺子的確沒有在說謊，而是在陳訴事實。“宗卷一直放在我的保險櫃裏。我保險櫃的密碼，是你母親的生日加上你的生日的後四位數。”

  “……”

  “相信我孩子。我沒有騙你。”閻老爺子說道這裏釋然的笑了。“之所以，我將這個事情隱藏起來，就是不想讓你母親在走之後還要被人詬病。但現在看來，是我錯了。如果我早一點把真相告訴給你的話，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