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邪惡，我比你更邪惡！

  艾星沙哈驚呆了。

  喀拉汗也驚呆了。

  聶煙華、沈定芳、敵我雙方的全體，都驚呆了！

  尤其是剛才，妙華宮的年輕女俠們，包括聶煙華在內，看著張少塵自殺式的攻擊，都不由自主地流下了悲傷的眼淚。

  結果怎麽樣？還沒怎麽開始哭呢，就目睹這一幕，變得目瞪口呆，並因為實在太突然、太意外、太不敢相信，她們的眼淚還在往下掉，但表情已變成驚愕的模樣，這情景非常違和，還十分可笑。

  轉眼之後，不僅她們，所有討伐軍這一方的高手、兵將，全都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嘴巴，震驚無比地看著先前不起眼的少年，一個人衝殺四方，所向披靡！

  是的，就是所向披靡。

  天災劍狂舞、各種奇詭的功法發揮到極致。

  張少塵所到之處，原本不可一世的妖神惡魔，竟都望風披靡，慘叫不絕！

  各種顏色的鮮血，飛灑如雨，無數斷臂斷肢，如砂石般灑落四處，簡直慘不忍睹！

  對如同死神般大殺四方的少年，人族的高手和兵將們，其實並不理解。

  張少塵，自從在獨孤羽霓那兒，得知了異神的邪惡野心後，等待這一刻，等了多久？

  更何況，他一眼就認出，妖神和魔將手下那些海盜打扮的凶徒中，有不少就是血義盟的高手。

  長久以來處心積慮的察探，終於在今日見到了成果。

  這一刻，張少塵豁然開朗、神清氣爽！

  驚天動地的秘密，終於被自己掀開了一角。

  橫在心裏很久的疑問，答案幾乎就在眼前。

  這一刻，不僅神清氣爽，還氣勢驚人！

  揭開秘密、解開疑問之時，就好像也打通了修煉境界上的障礙和瓶頸，如同鯉魚一躍化龍，從此天上地下，海闊天空，再無任何人可以阻擋！

  事實上，這時在後麵怔怔觀戰的討伐軍眾人，看著大殺四方的張少塵，心裏升起一種十分違和的感覺：

  這個少年，隻是一個人，卻好像包圍了對方所有人……

  有些人，想逃，但在少年的包圍圈裏，卻怎麽都逃不掉……

  有這種想法的人，也知道自己這樣的感覺，很荒誕，但確實就是親眼所見的事實。

  這時候，魔神們也發狠了。

  喀拉汗左竄右跳，拚命攻擊，明知自己的魔技被對方克製，但還是不停地召喚冰雪風暴，遲滯少年的攻勢。

  更重要的是，他這是在給異神巫師創造時間，讓其有機會施展大招絕技。

  艾星沙哈，體會到了他的苦心，也不負所望，利用這寶貴的時機，又是噴血、又是斷肢，用伽陀摩羅族的特殊方式，逼出了所有潛能，終於召喚出一隻三頭毒淵魔蛇。

  這是一種來自極深毒水海淵的劇毒魔獸，體積龐大，身軀粗長，盤踞在地上時，那高高在上的三隻頭顱，幾乎有三層樓那麽高。

  它的身上，光滑無鱗，肆意流淌著黃綠色的毒味膿水。

  高昂在上的三隻頭顱，眼如燈籠，牙如利刃，蛇信吞吐之時，有如紅毯伸縮彈動。

  其實隻是毒淵魔蛇三隻巨大頭顱的雜亂晃動，這情景本身，就讓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雙腿酥軟，幾乎要軟癱在地上。

  但張少塵一人一劍，直麵巨大的三頭毒淵魔蛇。

  他仰著頭，凝視著魔蛇。

  魔蛇也在凝視著他。

  少年表情凝重，魔蛇卻呈現出一種獰笑的神態。

  三隻頭，六隻眼中，毒淵魔蛇流露出無比輕視的神情。

  看了片刻，魔蛇就對這個渺小的陸地蟲子，失去了興趣。

  它頭一甩，三隻巨大蛇口中分別噴吐出可怕的毒煙、毒沙、毒水。

  毒煙飛竄，毒沙狂舞，毒水飛竄，頓時張少塵整個人都被籠罩在毒氣彌漫的煙火沙水中。

  張少塵終於被困住了。

  他已無法進攻，隻能拚力防禦。

  擂山穀入口處殘存的二十多個妖人魔神，見狀不由自主地喘了口氣，竟似乎有一種終於跳出包圍圈的感覺。

  正是這種感覺，讓他們一時沒想起來，要配合著三頭毒淵魔蛇，一起攻擊少年。

  當然，他們反應過來後，也覺得沒必要了，因為在可怖魔獸鋪天蓋地的毒物攻擊中，這少年再厲害，還能逃出生天去？

  對麵那些人族高手和兵將們，其實也是一樣的想法。

  於是幸存的人族討伐軍，全都流下了熱淚，認為這個剛讓人驚豔的少年，很快就要慘死在罕見魔獸的毒口下了。

  當然聶煙華等人族高手，也不是不想努力救援。

  他們太有動力救援了，因為他們知道，一旦張少塵身死，他們這些人，再無任何生還的可能性。

  但隻可惜，世事往往不如意，他們不是不想救援，而是根本不可能。

  因為那三頭毒淵魔蛇居高臨下的攻擊，太陰毒、太猛烈，完全以泰山壓頂之勢，又如衝擊力巨大的瀑布，朝少年鋪天蓋地、兜頭罩來，這還怎麽救？

  真衝上去，與其說是救，還不如說是白白送死。

  所以，因為不同的理由，擂山穀中敵我雙方，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全都靜止不動，看著可怕的魔蛇，毀滅張少塵。

  而這一刻，張少塵的心，仿佛也靜止了，眼前的情景，已經回溯了。

  他仿佛回到了那個春日的午後，自己被少女帶到了蘆林湖邊，看到了係著小舟的垂楊柳。

  他隨她，跳上了小舟，躲到了船篷裏。

  春雨簌簌而下。

  落在湖麵，濺起無數淺淺的波紋。

  落在頭頂的烏篷船頂，發出了沙沙的聲音。

  更記得嫣然而笑的少女，朝自己問道：

  “少塵，你在水靈堂當役徒，也大半年了。我便想看看，你這水靈法術，修煉得如何了？”

  於是少年脫口回答：“是，羽霓，我這便演練一二。”

  前麵的回憶，隻是片刻出現在少年的心裏；但最後這句，卻被少年脫口說出，被在場的所有人聽到。

  於是敵我雙方不約而同地浮現出同一個念頭：

  “這少年，被魔獸凶猛的攻擊，嚇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