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遺憾，這時的殷誌昂，沒心情想太深，沒心思跟一直順從自己的小妹掩飾周旋。

  他這時的心思，還都在回想不久前剛發生的事呢。

  確切地說，他大部分心思，是在回想那盤旋在山潭上的詭異呼嘯聲。

  嘯音本是死物，但給他的的感覺，卻很矛盾。

  作為聲音本身，這嘯音，時而似乎沒有，時而自己又聽得分明。

  音調也很奇特，有時如清越龍吟，震蕩雲霄，有時卻又像鬼哭狼嚎，回旋在九幽煉獄。

  就在這樣奇異詭秘的嘯聲中，他堂堂的水靈堂左護法，竟然敗了！

  雖然，自己的落敗，有一擊不成、不能久留的因素，但那少年的實力，是出乎意料的強啊！

  心裏反複盤算這一點，殷誌昂便既不甘、又懼怕地想：

  “那到底是什麽功法？為什麽那麽詭異？”

  “威力還這麽大，如果不是親身麵對，我也簡直不敢相信。”

  “尤其是這賊人之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厲害了？什麽時候學了這樣絕世的功法？”

  “這功法……是教主大人教給他的嗎？”

  想到這後這一點，極力表現得正常的殷誌昂，那眼神和目光，已是不知不覺地變得陰沉。

  殷小憐沒看到他這樣陰沉可怕的眼神。

  這時她已去廚房燒飯做菜去了。

  和以往任何一次給哥哥燒菜做飯不同，她這時簡直就跟行屍走肉一樣。

  她機械地重複那些已經熟悉無比的動作。

  她的眼神飄忽遊離。

  她的心，已經飛出去啦。

  此時此刻的小憐妹妹，真心希望，事情不要是她想象的那樣。

  而即使像她想象的那樣，她也希望，那個人，一定要平安啊。

  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殷小憐期盼著哥哥早點離家出去。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午，殷誌昂終於出去了，殷小憐便如同飛一樣，衝出門去，去找張少塵。

  一路飛奔著跑到張少塵家裏，看著熟悉的少年，正打開門，那一瞬間，她既想笑，又想哭。

  她一下子撲到近前。

  那急迫的樣子，就好像過了今天，會再也見不到少年。

  等到了屋子裏，在屋外透進來的明亮日光中，殷小憐看得很分明，張少塵的左手腕、右手背，好像有些血痕。

  他左邊肩頭位置的衣物，好像被什麽銳器刺破了，不過沒什麽血跡，看起來銳器並沒傷及肩頭的皮肉。

  “如果……如果少塵哥哥，也受了劍傷，那他的傷，比較輕呀……”

  心裏說了這麽一句話，殷小憐一下子就好像明白了什麽。

  她努力忍住了淚水。

  她就用往常那種語氣，對少年很歉意地說道：

  “少塵哥哥，對不起。妹妹上午忽然遇上急事，沒能去。你……沒事吧？”

  說完這句話，她飛快地閉上了嘴。

  “我沒事啊。”張少塵也神色如常地笑道，“我能有什麽事？上午見你總是不來，我就自己去那兒了。”

  “小憐，你真的沒騙我，那裏的風景真的很美。”

  “不過因為你不在，我看了一陣子，就很快回來了，沒耽擱什麽事。”

  “真的？”殷小憐咬著嘴唇，定定地看著他。

  “真的。我騙你幹嘛？”張少塵一臉微笑，看著少女的神色，雲淡風輕。

  雖然，殷小憐知道這麽問，很不好，不能問，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手上，怎麽有傷？肩頭的衣服怎麽破了？”

  這話剛問完，她就後悔了。

  倒是長身而立的少年，不以為意一般，先是看了看手，又扭臉往左肩看了看，一臉隨意地說道：

  “哦，妹妹你不說，我都不知道。”

  “這些啊，肯定是穿過那片竹林時，碰到些帶刺的荊棘草，不小心刮到了。”

  “我們下次一起去時，你也要小心啊。”

  “我、我不去了……”殷小憐脫口說道。

  剛說完，她又覺得這麽說好像很不妥，便連忙轉移話題：“哥哥，你快把衣服脫下來，讓小妹幫你縫補吧。”

  “不用了吧？我找時間自己縫就行了。”少年笑道。

  “不！我幫你縫！”她忽然大聲叫道。

  這瞬間升高的聲音，大到都把她自己給嚇了一跳。

  張少塵也嚇了一跳。他看見小妹妹臉上罕有的堅決神色，也隻得一邊脫，一邊道：

  “好吧，你幫我縫吧。其實你縫補的手藝，可比哥哥我強多了，真要謝謝你呀。”

  殷小憐沒有說話。

  她接過少年遞來的衣服，又到窗前桌子上的針線盒裏，尋了針線出來。

  此後她便很安靜地坐在窗前的凳子上，托著衣服，專心地縫。

  一直天真可愛的小妹妹，這時候卻像個小大人一樣。

  張少塵在一旁，看著她這樣，忍不住在心裏，歎息了一聲。

  “唉，發生了這樣的事，最痛苦的人，應該是她吧。”

  “可她的年紀，還這麽小啊，真不應該承受這樣的痛苦。”

  “對了，她年紀小，會不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呢？”

  他懷著這樣的期待，真希望小妹妹對發生了什麽一無所知。

  可過了一會兒，他自己暗暗搖了搖頭，心想：

  “不會的，小憐雖然天真嬌憨，但她，不傻啊……”

  一想到這個，他忽然在暗中怒氣勃發，恨恨想道：

  “殷誌昂！你是個小人！”

  “你要對付我就罷了，幹嘛要把小憐卷進來？”

  “你直接跟我明刀明槍鬥就行了，看看是魚死、還是網破，可你為什麽要利用單純善良的小憐妹妹？”

  “你這算什麽？你究竟有沒有想過小憐的感受？”

  “殷誌昂啊，你真的做過頭了啊。”

  “你到底跟我有什麽不共戴天的大仇？”

  “你到底是嫉妒我的風頭快蓋過了你，還是嫉妒我跟小憐的關係？”

  “還是……還是我帶回來的冷凡遺物連累到你，你就下這樣的毒手？”

  “不管哪一樣，你都太過分了！”

  “今天你都這樣了，如果我再不反擊，這條命遲早要送在你的手上！”

  “而且你竟然還利用小憐！”

  “你到底有沒有人性？”

  “不好好教訓你，遲早有一天，我和小憐都會被你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