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個小樹林丟的。”她判斷道，“這林子，很偏僻，如果丟在這裏，就算我睡了一個多時辰，也沒什麽人路過撿去。”

  “那會是在哪兒丟的呢？”

  “好像我出城後，還戴著的。”

  “對了，有次我抬眼看天上的太陽，是看見了羽瓊的藍色影子的。”

  “這說明，那時候還沒丟。”

  “之後我去幹了什麽……哎呀！”

  “我明白了！”

  “很可能是和那個穿羽衣的壞蛋打鬥時，丟的！”

  一想到這，琉月越想越覺得對。

  要知道如此珍貴的羽瓊，自己肯定戴牢，哪這麽容易丟掉？

  肯定是跟那人打鬥時，因為打得劇烈，頭巾掉了，那羽瓊發飾也跟著掉了。

  想倒這裏，她便憤恨地想：

  “不對，不是無意間掉的。”

  “定是那壞人，在我頭巾掉落後，看見我這羽瓊，晶瑩潤澤地很好看，便起了貪念，順手偷去了。”

  “哎！他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在心裏給少年下了定論，琉月便目光一寒，抽出冷玉刺，一臉不善地朝來路奔去。

  沿著舊路返回時，她也不忘目光炯炯，四下察看。

  隻可惜，走了好長一段路，都沒看見丟失的羽瓊。

  “果然就是那小賊偷了！”

  對睿智的羽靈女王來說，這結論算是板上釘釘了。

  恨恨不已、焦急尋找，正找到一條荒草叢生的驛路時，琉月忽然感覺，似乎自己身後，有人跟蹤。

  這段驛路，比較荒僻，還緊挨著一片小樹林。

  若是有什麽歹人想下手，這兒確實是最好的下手之處。

  今天已經曆了這麽多風波，琉月已經是處變不驚了。

  她不動聲色，裝作毫無所覺。

  但她已經暗中感應，判斷那跟蹤之人所在的方位。

  她又朝前走了幾步，突然毫無征兆地一回身，猛地出手，將冷玉刺朝跟蹤之人迅猛刺去——

  隻是，勢在必得的冷玉刺，剛刺到一半時，卻戛然而止；

  在那鋒芒所指處，正有一人，手裏捧著一枚雪藍天青、閃著晶潤瑩光的羽瓊，正朝琉月說道：

  “姑娘，這首飾，是你掉的嗎？”

  這人自然就是張少塵了。

  常理而言，張少塵拿著失物，問出這話，琉月應該回答：

  “是，是我掉的。”

  卻沒想到，她脫口而出叫的卻是：

  “哎呀！怎麽在你這裏？是不是你偷的？！”

  這樣急吼吼的話，一說出口，琉月也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不過呢，她現在很生氣，就不去想哪兒不對了，反正看見這麽個可惡的人，先出了胸中這口悶氣再說。

  隻可惜，對麵這人，可不會配合她的想法。

  張少塵立即嚷起來：

  “你這人怎麽這樣？竟把好心當驢肝肺！”

  “既然你不說是不是你掉的，那好，我把它燒掉吧！”

  “別——”

  琉月才來得及說出一個“別”字，那少年卻已是忽然掌中火起，一下子就把羽瓊燒掉了。

  燒完後，少年還一臉嫌棄地甩甩手，把那些黑灰殘渣使勁地甩掉，好像怕它們會弄髒自己的手。

  一見如此，那還了得？

  琉月頓時火冒三丈，奮起還停在半路的冷玉刺，就要當場刺死這可惡的少年！

  隻是，這支冷玉刺，注定再次無功。

  才刺出一半，琉月忽然無力地垂下手。

  “不能怪你。”

  “是我衝動了。”

  她轉身要走，卻忽然身形癱軟，無力地靠在路旁的一棵野樹上，開始無聲地哭泣。

  她想到了很多很多。

  她想起今天一連串的不順，想起族人們連遭獵殺，自己卻無能為力，甚至想起了當年那個欺騙自己的負心人，琉月一時間隻覺得萬念俱灰。

  “我真沒用，我真沒用……”

  她滿麵淚流，不停地自責。

  如此悲慘苦痛之時，那少年卻忽然開口：

  “不，不是你沒用。”

  “什麽？！”琉月憤怒了，尖叫道，“你真是個混蛋！我都這麽傷心了，你還跟我抬杠？就是我沒用！我沒用！”

  “不，真的，真的不是你沒用，是我使壞了。”張少塵有些歉意地笑笑。

  “嗯？”琉月有點不明白，那雙水汪汪的淚眼，充滿懷疑地看著少年。

  “真的，是我使壞了。”張少塵笑道，“我剛才隻是用了障眼法，沒真燒。”

  “障眼法……”琉月一時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喏，你看——”

  張少塵朝琉月伸出剛才掌心生火的那隻手，再手掌一翻，便讓琉月看見，剛才明明被燒成飛灰、還被甩掉的阿母羽瓊，竟赫然出現了他的手中。

  “給你吧。”他把羽瓊遞給羽靈女王，“這次可拿好了。”

  “也別再說是我偷的了。”

  “先前你逃得快，把它掉在那片林子邊了，被我撿著了。”

  “什麽？什麽叫我‘逃得快’？我——”剛衝口說出這句話，這一次，琉月自己先停住不說了。

  不僅停住不說，她那張瓊玉雲雪一樣的俏靨，還瞬間飛起了兩朵紅雲。

  不管怎麽樣，母親珍貴的遺物，失而複得，琉月的驚喜心情，自不必說。

  但欣喜之時，她還有些尷尬。

  按理說，她此時，應該道謝。

  不僅道謝，還應該道歉。

  可她卻吞吞吐吐，神色躊躇。

  她覺得自己已經很丟臉，現在再忽然道歉，便前倨後恭，那更丟臉。

  所以，這道謝和道歉的話兒，她真的很難說出口。

  其實她現在，已經開始覺得，自己可能誤會少年了。

  現在想想，其實他也沒幹什麽壞事啊？

  唯一的錯處，就是穿了那件羽靈共憤的衣服。

  隻是，這樣的羽衣，雖然讓自己觸目驚心，但說實話，她對人族也挺了解，對他們的一般人來說，並沒覺得穿這羽衣，有什麽錯處。

  畢竟羽靈族、羽靈的世界，在現在的神州大地、萬千生靈中，隻占非常微小的一部分，根本不主流。

  再看看這少年的模樣風骨，也不像是出身什麽富貴之家，他身上這件羽衣，還很可能是什麽長輩贈送的。

  “長者賜，不敢辭。”

  這一點，無論羽靈還是人族，都是如此。

  拾金不昧張少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