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是壓住了，低沉著聲音，又擺手笑道，“沒事，一點小事，我哪能放在心上。”

  “不過老周啊，這小夥子手勁不一般呐，是你什麽人啊？”

  周啟龍聽到這話，哪裏還不知道葛金來是真的生氣了。

  雖然葛金來，對待人和事情向來和善客氣，可那畢竟是身處高位的人，身上哪裏能沒有一點點架子。

  別說是葛金來了，就算是換做是他，剛剛白牧要是伸手拉住他打電話，他心裏都壓不住火氣。

  盡管跟白牧接觸的時間不長，可他能感受到白牧這個小夥子，雖然做事莽撞了一點，可卻是心眼不壞。

  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小子在這件事上吃暗虧。

  想到這裏，周啟龍嘿嘿一笑，忙編造了一個借口，“院長，這小子是我一個鄉下來的侄兒，歲數小不懂事，您不要跟他一般計較。”

  “這不，他剛剛聽我說，咱們明城一院的司機掙錢，他也想幹司機的事情呢。”

  “我已經教訓過他了，說他歲數不夠，莽莽撞撞、冒冒失失的就算歲數夠了，也應聘不上咱們院裏的司機。”

  “您大人大量，千萬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周啟龍說到這裏，迅速抬起頭，給白牧使了一個眼色，同時拽著白牧的手又狠狠拉了一下。

  白牧沒有說話，心中卻十分感動。

  他哪裏不知道，周啟龍是擔心他得罪葛金來，編造了一個謊話給他打掩護。

  他跟周啟龍不過多聊了幾句，說不上什麽熟悉。

  隻是第一次見麵，周啟龍就這樣維護他，這樣的人，在當下的社會環境下已經不多見了。

  要是換做別人，在剛剛領了葛金來的獎金之後，恐怕會急忙跟他這個路人撇清關係。

  說不準，為了刷一刷葛金來的好感，甚至還會對他惡語相向。

  就是不惜叫人動手揍他，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這些可不是憑空想象，當初在浩雲集團的時候，那個保安科長韓坤，為了在王霸麵前立功表現，召集了兩百多號保安，要對他下死手。

  可眼前的周啟龍，卻是另一番做法。

  編造謊話幫他解圍，甚至給葛金來跪下，為了他求情。

  想到這裏，白牧心頭不由的一抽。

  他可以想象，要是他真的是周啟龍的侄兒。

  哪怕葛金來，現在為了穩住場麵，不去怪罪周啟龍。

  恐怕之後，周啟龍在一院的待遇還有地位，也不會再有今天這般光彩。

  “周師傅，你傻跪著幹嘛啊。”

  白牧蹲下來，當著葛金來的麵，要把周啟龍從地上拉起來，“這事情跟你沒關係，你用不著跪他。”

  “哦？”葛金來冷應一聲，回過頭有些好笑似的朝胡洪亮看了一眼。

  可他的心裏，卻氣得快要炸了。

  這他嗎是個什麽東西？剛剛伸手攔住他，打電話給徐斌就算了。

  周啟龍之所以跪在地上，也是為了這小子求情。

  可他嗎的這家夥，自己說的什麽話？不用跪他？他葛金來是不是脾氣太好了？

  一個不起眼的小東西，都不把他放在眼裏？

  不知道為什麽，此時葛金來的心中，不斷升起熊熊烈火。

  或許是想到了他在秦文北那裏受的氣，也或許是眼前，白牧的話語和舉動，徹徹底底激怒了他。

  “呼！”他長出了一口氣，臉上努力維持著笑容，抬起的手都氣得發抖。

  “老周，你先起來，我再問你最後一遍。”

  葛金來說著咽了口吐沫，伸手指著白牧，冷聲又道，“這小子到底是你什麽人？”

  周啟龍顫顫巍巍站起來，恨鐵不成鋼似的瞪了白牧一眼，哆哆嗦嗦結巴道，“院長，他．．．他．．．他．．．”

  “他什麽他，我在問你話呢！”葛金來似乎憋不住了，這一句近乎嘶吼出來。

  而這一刻，他身後的所有人，都同時屏住了呼吸。

  誰都沒有想到，這麽多年，在人前一向好脾氣的葛金來，現在竟然因為這件小事，生了這麽大的火氣。

  不對，這是小事嗎？

  好像並不是小事，小事的話，葛金來會整出迎接省城專家的陣仗嗎？

  想到這裏，大多數人悄悄抬起頭，向白牧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嘶．．．．．．”胡洪亮悄悄躲到最後頭，用腳輕輕點了點一邊的急診科副主任，壓低聲音望著白牧，幸災樂禍似的小聲道，“唐主任，這小子不就是他嗎的呆批一個嘛，我還從來沒見過，院長發這麽大的火氣。”

  “我估計啊，剛剛這小子打斷的是一個特別重要的電話。”

  “稍微想想，也知道這小子完蛋了。”

  “就是可憐老周了嗷，剛剛領了獎金，就認不清自己是誰，給這麽個家夥編理由，這他嗎不是搞笑麽。”

  姓唐的副主任，聽到這話，並沒有說話，隻是歎息一聲，輕輕搖了搖頭。

  情況都擺在眼麵前了，結果不是一眼可見麽。

  大家也不是傻子，葛金來院長生那麽大的火氣，他都是第一次見到。

  這小子完蛋了，老周估計也完蛋了。

  周啟龍也不是傻子，望著葛金來雙目微紅，直愣愣的看著他。

  他哪裏還不知道，自己的好心人是當了，可是也徹底得罪了院長。

  他歎息一口氣，回頭看了白牧一眼。

  這混蛋小子，可真是坑死他了。

  本來好好道歉，就可以解決的事情，這小子非得逞能。

  有些事情，是逞能就可以解決的嗎？

  要是逞能可以解決事情，他至於一把歲數了，還在這裏當保安麽？

  誰還沒有個青春年少，空有一腔熱血和孤勇啊？

  可是那玩意兒，真的有用嗎？

  “周啟龍！我問你話呢！”葛金來徹底怒了，這一次他吼的聲音，身後所有的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就是周啟龍本人，也被嚇得心頭一哆嗦。

  可就在這時，眾人隻看見白牧，竟然淡淡一笑，朝葛金來的跟前又走近了兩步。

  站在最後的胡洪亮，壓低聲音驚歎道，“他嗎的，這小子想幹嘛？該不會是想跟院長動手吧？”

  他一想到這裏，趕忙從人群中衝出來，便跑便大聲喊道，“快來人啊，保護院長，這小子要打院長！”

  聽到這話，在場的眾人，無論是醫生、還是保安，甚至還有路過的行人，都禁不住一愣。

  葛金來也猛地回過勁來，他看到白牧，竟然真的氣勢洶洶朝他走過來。

  難不成這小子真要動手不成？

  而就在這時，白牧反倒一下子停住了腳步，開口淡淡一笑道，“別傻站了，徐斌不是給你打電話了麽，我就是你要接的人。”

  “胡說八道！你是什麽個東西！”

  白牧的話剛剛說完，一聲怒罵猛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