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元霖燁在羊城的表現著實讓殷荷刮目相看。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元霖燁竟然會讓百姓們將那些狗官亂拳打死。

  在他心目中，元霖燁雖然毒舌，說話不留情麵，但是一直都是極為良善的。

  “殷世子，你看什麽？”今日和昨日不同，日頭有些曬，元霖燁陪著媳婦坐馬車，殷荷也跟著上來了。

  “就是覺得元大夫似乎有些不太一樣了。”

  “哪有什麽不一樣，不過就是有了壓力罷了。人呐，這一輩子，總是會為了守住某些東西而改變的。”

  他之前是不爭不搶，沒有任何的想法，就想著和秦笙好好生活。

  但是既然現實不允許，那麽他就隻能夠自己去想辦法護住了。

  沈秦笙聽著元霖燁的話，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她其實真的很想一輩子都可以這樣，他們可以不必管外麵的一切，一起生活在杜鵑村裏麵，安安穩穩地過上一生。

  他當人人敬重的元大夫，而她是學生愛戴的沈夫子。

  可是，現實卻實在太殘酷了。

  有時候想到他們在杜鵑村的日子，都會讓她有些想哭，可是卻怎麽都哭不出來。

  “沒事，其實想想，這樣也挺好的，最起碼，讓我有了護住你的資本。”

  人生在世，哪裏有真正的風平浪靜，就算是在杜鵑村裏麵，也會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獨善其身，那是永遠都做不到的事情。

  他必須立起來，必須擁有足夠的力量和身份，才能夠成為秦笙的倚靠。

  元霖燁將人攬在了懷裏。為了秦笙，他什麽都可以做。

  殷荷將視線往外麵飄。

  有些不好意思。

  “殷世子，你不覺得你自己像個電燈泡嗎？還是那種巨亮的。”

  “電燈泡是為何物？巨亮又是什麽意思？”

  他可從沒有聽說電燈泡這種東西。

  “就是煤油燈的一種。”

  “煤油燈？”

  “罷了，說了你也不懂，總之，你打擾到我們兩個人了。”

  “放心好了，我不看。”

  殷荷又將頭轉到了外麵去。一本正經地欣賞起外麵的風景來了。

  “放開啦。”

  沈秦笙不好意思地推開元霖燁，往旁邊挪了挪。

  走了一天之後，看天色已經晚了，一行人入住一間破廟。

  鄂城和羊城之間，還有兩天的路程。

  這路上，有些不太平。

  他們一路走來，剛出羊城還不覺得，但是走了半天之後，路上的流民就多了起來，成群結隊地走在了路上。

  因為他們人多，且四周還有兩隻猛獸跟著，這些流民雖然一直在打量他們，但卻不敢動手。

  元霖燁上下打量了這些流民，心頭略有幾分不安。

  “吩咐下去，讓大家小心一些。”不等元霖燁吩咐，殷荷也發現了不對勁之處，立即將侍衛長喊了過來，仔細叮囑著。

  “這些流民有問題嗎？”

  “你看這些流民，眼神灼灼，人高馬大的，一看就不像是忍饑挨餓的人。怕是起義軍，又或者是鄂城軍隊的人。”

  總歸，不是普通人。

  侍衛長看向元霖燁。

  “我同意世子的看法，大家多注意一些。”

  他突然吹了一聲口哨，禿鷲長鳴一聲，落在了他的手臂上。這禿鷲眼神銳利，盯著流民的眼神，就跟一塊腐肉似的，倒是讓一直在偷偷打量他們的流民，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你們，你這是要去哪裏？”突然一個骨瘦嶙峋的流民站了起來，問道。

  這個人比起破廟另外一個角落的人倒是更像流民。

  “去鄂城。”

  “鄂城？兄台此刻要往鄂城去？”聽到元霖燁說要去鄂城，這人倒是一愣。

  “怎麽？鄂城去不得？”

  “倒也不是，隻是如今鄂城有些亂，我等是剛剛從鄂城逃出來的。”

  “我們就是要去拯救鄂城的百姓的。”

  元霖燁大言不慚地道。

  “難道兄台是官府中人？”說到官府的時候，破麵裏麵，不少人都蠢蠢*了。

  “正是。”元霖燁但也不否認，直接就點頭承認了。

  他的目光一直流連在破廟的其他人身上。

  “那麽那些箱子裏邊放的都是賑災的糧食和銀錢了。”

  這人又問道。

  “你問的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

  “該不是鄂城裏麵的起義軍派來打探消息的吧？”元霖燁也嚐試問道。

  聽到起義軍三個字，整個破廟的氛圍一瞬間變得緊張起來了。

  “起義軍是好人，可不是壞人。”

  “既然他們都是好人，那你們為何要離開鄂城？”

  “我們——隻是不想打戰而已。”那人笑容有些苦澀。

  他們是真正的流民，並非起義軍的人，但是這廟裏有起義軍，他們哪裏敢說起義軍的壞話。

  對於難民來說，能夠好好地生活就可以了。至於是誰在管理城池，他們都無所謂。

  但是起義軍也並非他們所說的那般好，至少在他們這些人眼中，他們的所作所為，也沒好到哪裏去。

  這不是，他們就被打發過來打聽事情了。

  “和你說倒也無所謂，我們身後確實都是賑災的糧食和銀錢。”

  “什麽？”

  “皇上之前是不知道這件事情，被鄂城的人給瞞下了，後來聽聞這件事情之後，他當場就吐了血，這不是，東湊湊西拚地給湊了不少銀錢，買了糧食送過來了。”

  這些話，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但是真真假假又如何。

  反正這話一出，那宮裏的人愛聽，這些難民心頭也暖。

  “皇上——並沒有忘記我們？”

  “他怎麽會忘記你們呢？都是他的子民。他心裏想著念著的，就是天下百姓能夠安居樂業，隻是這兩年多處地方受災，皇上減免了這些地方的賦稅，他已經足夠節省了，國庫卻依然空虛。但是他終於還是湊足了銀錢，立即就讓我帶著過來賑災了。”

  殷荷在一旁聽得有些尷尬。

  他實在是佩服元大夫這睜眼說瞎話的能力。

  不過，皇上聽了這些話，應該是相當滿意吧。

  他們的隊伍之中，有皇上的暗衛在，負責查探這裏的真實情況，以及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

  定然會將他的所見所聞都傳達給皇上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