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霖燁連續幾天得到老爺的賞賜之後，突然就沉寂了下去。

  再也不複當日那聰慧敏捷的模樣。

  老爺動手打了他幾次，卻依舊如此。

  課上背不出書來。

  作業也經常胡寫亂寫。

  半年之後那夫子也對他死心了。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到了認真努力的君洛笙身上。

  青姨娘這才滿意了。

  再一年後，元霖燁因為打架，被夫子趕了出來，之後便再也沒有夫子教過他功課了。

  之後隻要一提到元家三少都沒有什麽好名聲，屢考不中，讀書多年連童生都不曾中過。

  天知道，元霖燁也就考了一次，還沒有寫完，因為有人在他的飯食之中下了瀉藥，他堅持著寫完一半，肚子就開始鬧騰了。

  元霖燁當時心裏發涼，想也清楚，這隻會是他姨娘這邊的人所為。

  元霖燁終究無法撐住，離開了考場，軟著兩條腿回到了家中。

  他原本是想質問她的，卻在看到她充滿愧疚的雙眼，所有的質問都被他給咽了下去。

  不能夠傷害到姨娘，姨娘為了他，已經吃足了苦頭。

  當日他之所以在學堂中沒落下去，便是為了姨娘。

  他多次受到夫子和他爹的表揚，在學堂之中風光無限，可是回到家裏卻發現他姨娘受到了懲罰。

  姨娘被夫人隨便找了個理由打了五個板子。

  他當時本想去和夫人理論一番，卻被姨娘死死攔住。

  姨娘哭著告訴他，是因為他搶了大少爺和二少爺的風頭，夫人心生不悅才會覺得這般對待他們。

  若是想要讓姨娘從此不再受罪，必須要韜光養晦，將自己的才華隱藏起來。

  他同意了，自此之後才無聲無息的。

  但是學堂裏的人並不願意放過他。

  他也曾多次和姨娘提出，要去其他的學堂裏麵學習。遠離這些人，便是他學得再好，他們也不會有異議。

  可是姨娘並不允許，她說兄弟之間還是要在一起才有感情，說姨娘這邊幫不上他什麽忙。

  若是想要將來有出息，還需要靠他的兄弟們提攜。

  他其實並不需要他們提攜，隻要他能夠如同夫子所說的那般，讀書，考中功名，再考個官身，到時候就可以帶著他姨娘脫離這裏。

  隻是姨娘不願意，每次他一說脫離君府，姨娘總是淚眼汪汪的看著他。

  讓他很多話都說不出口。

  就這麽一年又一年的在君府蹉跎著時間。

  原身會死，不僅是因為前程無望，估計也是看出了青姨娘對他的心思不純。

  讓他覺得人生無望，才自斷了生機。

  真是一個可憐的人。他一門心思為了他的姨娘，卻不清楚，青姨娘壓根不想讓他成才。

  元霖燁睜開眼，拭去了眼角，不知道何時流出的淚水。

  一夢黃粱，在夢中，他將他前身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也將青姨娘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青姨娘當真是原身的生母，那就隻能說明這個母親的腦子有問題。

  若不是，那麽他就很有可能會是夫人的親生孩子。

  當然一切都不重要了。

  對元霖燁而言，不管是哪一個，他都不喜歡。

  這麽一想，元霖燁整個人突然輕鬆了許多。

  原身之前那種壓抑的感覺，蕩然無存。

  “好了好了，你若還在身體裏麵，就趕緊投胎去吧。”

  “下一輩子爭取投一個好胎，投一個父母恩愛，父嚴母慈的人家，不需要多麽有錢，隻要吃穿不愁便可。”

  “這具身體我可不能夠還給你了。”

  若是他沒有喜歡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在這個世界裏他已經有了在乎的人，他想要繼續生存下去。

  就隻能夠對不起他了。

  元榮端坐在大堂上，冷著一張臉，看著下麵的青姨娘和君洛笙。

  “怎麽樣了？”

  “元霖燁說他是絕對不會將這件事情說出去的。”他在三霞鎮待過一陣，對於元霖燁的為人也有幾分了解。

  他似乎並不在乎功名利祿，當然對於做一些受人敬仰的事情，他也完全不在意。

  身上的藥方子很多，但是隨隨便便就會送給別人。

  “他生氣了？”

  “並沒有，他似乎完全不介意。”

  “那麽他為什麽不願意回來？”元榮確實有些無法理解元霖燁的心思，按理來說，這是個最好的機會，不，上次的花柳病也是這樣，他寧願要錢，也不想回到家裏，很顯然他對元家完全不在乎。

  元榮咬牙。

  又看向了青姨娘。

  “你是怎麽對元霖燁說的。”

  “我說大家都是兄弟應該共勉才是。”親姨娘跪在那裏，心頭委屈極了。

  “說得倒也沒錯，那他是怎麽回答的？”

  “他說他已經“嫁”出去了，便是沈家的人——”

  元榮狠狠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很好，沈家的人？嫁出去？既然他已經這麽嫌棄元家，那麽往後就別想再回元家來。”他看向青姨娘，“往後你也別再去看他了，他若是要來見你，也不敢見他。”

  “是。”

  青姨娘低頭稱是。

  態度柔順，看她的神情似乎一點兒都不委屈。

  從大堂出來後，君洛笙看著青姨娘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青姨娘，有件事情我倒是想要問一問。”

  “你說。”

  “我怎麽覺得你對元霖燁是一點兒感情都沒有。”

  “您這是什麽話？我對自己的兒子，怎麽會沒有感情？隻是愛之深責之切罷了。”

  “完全看不出來。”

  這責備倒是看的一清二楚，但是這愛嘛，確實不覺得。

  不過到底和他沒有關係？

  君洛笙也就問了這麽一句，轉身便走。

  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青姨娘的眼神充滿了慈愛。

  倒是最遠處的君夫人看到了，忍不住嗤笑一聲。

  “瞅瞅，這人啊，當真是蠢。”

  “那是，就憑她怎麽和夫人鬥的。”

  “元霖燁，倒是可惜了。”

  她倒是沒有想到一個姨娘的兒子竟然有這般本事。

  若是早知道的話就該換一個人去入贅，她的兒子做一份助力，何樂不為呢？

  不過，元霖燁既然已經離開了，青姨娘若是安分還好，這要是不安分，她可容不得她。

  “夫人，她這樣一直纏著二少爺，也挺讓人惡心的，要不要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