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子，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口誤說錯話了。”許母用力地拍了自己的嘴巴兩下，“你看我這嘴巴，就是喜歡胡亂說話。”

  “娘，你被這樣。”許攸也跟著站了起來，拉住了許母的手，“別打自己。”

  就算他再想要拜師，也不能夠眼睜睜地看著他娘這般對待自己。“嘴巴都打紅了。”

  “你也知道，娘這嘴巴，就是不成，天天都絮絮叨叨地說錯話了，是該打。”許母衝著沈夫子討好地笑了笑。

  不知道為何，沈秦笙突然有幾分難過。

  當初在沈府，她娘為了護著她，也是如此。恨不得傾盡所有。

  “你若是有意，可以上我的課堂，雖然說我此時所教，還算淺薄，但是基礎很重要，基礎打牢固了，再往上，也就容易了。”

  “你稍等片刻。”

  沈秦笙突然轉身回去。

  約莫一息的時間，她便走了出來，手中拿著一本春秋。

  “這本春秋，是我爹當教我用的，上麵有我的批注，還有一些我爹的批注，想來對你有用，你且拿回去，白日去課堂讀書，教書，晚上再回來看這本書，當然，我爹他?——已經沒了。所以這本書對我很重要，還請你要珍惜才是。”

  “這是自然，學生定然會珍而重之。”

  許攸雙手捧過書籍，一臉凝重，反倒是許母看著這本書，有點兒不以為然。

  “不過就是一本批注。”

  “娘，你可別小看批注了，有些人，隻要一兩句話，就能夠為人解惑，讓其撥雲見日。”

  許攸忍不住翻開第一頁，看到第一頁，手就忍不住抖了抖。“況且，這可是沈家三房，沈茂雲的批注啊。”

  “沈老三怎麽了？”許母有些不解。

  她也見過沈茂雲的。

  當年他們沈家衣錦還鄉的時候，他還給她抓了一把糖。

  長得可好看了，當然，她媳婦蘭氏也好看的。

  為了她的小孫子小孫女著想，她將來一定要給兒子尋一個長得好看的姑娘。

  “娘，沈夫子的爹，那可是舉人啊，且名列前茅，若是他不死，他便很有可能能夠考上進士呢。”

  當時，他的老師都是用沈夫子的爹來刺激他們。

  “哎喲，那可得要謝謝沈夫子啊。”

  “嗯——”有了這些批注，他的成績定然能夠更上一層樓。

  “你竟然將嶽父送予你的書借給許攸，實在是難以置信。”

  “我也就是一時間腦子充血。”沈秦笙懊惱地捶了捶自己的腦袋，“夫君，我現在後悔了。”

  她摟住元霖燁的腰，將臉埋在了他的胸口。

  “那我將他給拿回來。”

  “算了，就算是全了許攸那一跪吧。”

  當然，真正讓沈秦笙動容的是許母。

  “我娘當年也那般維護過我。”

  蘭氏愛哭又軟弱，可是為了孩子，卻依然可以豁出一切去。

  她還記得，那一年，她爹爹出事了。

  老太太尋人做了法事，非說她是災星轉世，克父克夫，老太太震怒，想要將她送走，是她娘跪在了地麵上，苦苦哀求。

  他們不允，她直接求到了族老那邊。

  並用自己嫁妝之中的一本古籍，求到了族老的幫助。

  這才保住了她。

  “那幾天，我娘天天回來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額頭上青紫一片。由此可見，為了我的事情，她求了不少人。”

  今日許母所作所為，雖然令她略有不喜，但是，毫無疑問，那一顆拳拳的愛子之心，讓她有所感動了。

  “我想娘這輩子做過最歡喜的事情，應該就是這個吧，將你給保全下來了。”

  “我想——也是。”兩個人相視一笑，抱得更緊了。

  “娘，你真的做過這樣的事情啊？”花廳之中，沈盈珍一臉崇拜地看著她娘，“可惜我當時不能夠看到。”

  沈盈珍遺憾道。

  “你看到了，隻是你不記得了。”

  年紀尚幼，哪裏記得住這些。蘭氏撚著帕子按了按眼角。

  那可能是她這輩子做過最瘋狂的事情。

  但為了保住她的女兒。

  她心甘情願。

  之前還想問問秦笙，怎麽就將這書借給別人了。

  現在已經不用再問了。

  “娘，你不找阿姐了嗎？”

  “不用了，娘已經知道答案了，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你姐他們了。”

  沈秦笙不肯收他為徒，也在情理之中，許攸早就做好了這個準備。

  不過，既然允許他旁聽，他自然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沈秦笙學識淵博。

  竹子也是天賦異稟。

  和竹子成為同學幾天，許攸才深刻體會道，什麽叫做差距。

  許攸懨懨地趴在桌子上，心情極為失落。

  “你說這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

  “那可不是。就像你大嫂和二嫂，這都是你嫂子，一個精明過了頭，一個又笨死了。”

  “娘，我被竹子給打擊到了。”

  “這個看得出來。”當時竹子娘在村裏說竹子能夠參加童生考試。他們整個村子裏的人沒有一個相信的，畢竟竹子今年才七歲。

  “現在他們應該還是不信。”

  “隻要今年童生試之後，他們就會知道了。七歲的年紀，舉一反三，記性又好。”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沈秦笙這個夫子教的好。

  他進步也非常大。

  聽沈夫子講這麽幾節課，勝過他自己苦讀十年書。

  “娘，聽說縣城已經徹底解封了，改明兒我上縣裏去看看，看能不能尋到什麽稀奇玩意兒，送給他們夫妻兩個。”

  許攸也學乖了。

  如今再送禮物給沈秦笙，基本上不會落下元霖燁。

  你說他送人禮物，於禮不合，他可是在感謝元大夫的救命之恩。

  順便送點兒玩意兒給沈夫子。

  “成，你去送吧，多買一些，我想那一家子都是有大造化的。”

  許母並不是那種會斤斤計較的女人，她雖然嘴碎，又虛榮。但是在大局那一麵，她卻是拎得清的。

  因為藥方橫空出世。疫病很快就得到控製了。

  章甫的一顆心都放了下來，在疫病開始之際，他就讓他的媳婦兒子先回府城娘家去。

  沈家再怎麽說，也是大家族，這疫病的防治也比他們鎮上好上良多。

  想到這藥方，他心情很是複雜。

  元家拿出藥方，治療疫病，且隻收取藥物本錢，多餘一分不取。

  這讓鎮上人對他們感恩戴德。差點兒就有人跪下膜拜他們了。

  倒是元家的大少爺元致直言，這是他師傅的藥方。

  至於師傅是誰？自然是那個能夠為人開腹治病之人。

  章甫沒滋沒味地喝著茶。

  原來這元霖燁的醫術當真如此高明。

  可笑的是他竟然還得罪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