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的眼渾濁一片，盯著那已見底的茶杯，道：“也不是不無可能。”

  不然，王夫人今日這般行徑，是如何也說不過去，唯有從此麵想，才算合理。

  本來隻是有著猜測的薑嬤嬤沉默下來，腦海中已變化萬千，甚至猜想著沈秦笙與這王夫人究竟還有何關聯。

  “你記不記得，前些日子奇老爺發配邊疆之事？”老太君的眼中好似早有定數，竟出奇的穩，沒有一絲晃動。

  薑嬤嬤微愕：“您是說......”

  老太君點了點頭，麵上卻是有了點笑意模樣：“或許，我們都將秦笙的醫術看低了些。”

  薑嬤嬤心中駭然，若真是如此，那四小姐的天賦.......也太逆天了些。

  “也不知這孩子，是隨誰的。”想起沈秦笙的聰穎，老太君低頭笑罷兩句。

  她自己的兒子，她清楚的很，粗人一個，小聰明是有、大智慧尚無，那王姨娘，就更別提了，秦笙與她沒有一絲像。

  就連秦笙的麵貌，都找不出王姨娘的一絲影子。

  薑嬤嬤不知如何說，可腦海之中卻憶起那清冷、沉穩的女子。

  那般的性子，那般的手段，倒是與當年的某一個人相像...

  幾乎這個念頭一出，薑嬤嬤就將它揮出腦海，也是她魔怔了，四小姐怎會與大夫人相像。

  至此，薑嬤嬤決口不提。

  “嬤嬤，去將長青給我叫來。”低頭一思量，老太君還是開了口。

  薑嬤嬤倒不詫異，好似知道老太君會如此做，隻見她福了福身，就這般退了下去。

  明明沒多少的距離，可沈長青愣是半柱香才趕到，隨之而來的還有柔到骨子裏的柳姨娘。

  今日，沈凱被罰，身後血跡斑斕，她差點就此哭暈過去。

  她是真的沒想到，這次的老爺下了如此死手，竟讓凱兒躺在床上不得動彈。

  她心疼，她更怒。

  她覺得沈長青定是不疼愛他們母子了，不然，怎得為了一個沈秦笙說罰便罰，還罰的這般嚴重，況且再過幾月便是科考，現如今這樣，可不就耽擱了學業？

  因此，柳姨娘就想去鬧上一鬧，可暈過去的沈凱卻突然轉醒，將她攔住。

  後來，更是教她如何讓父親因為此事對她母子兩人愧疚滿滿。

  柳姨娘向來聽兒子的，自是也照做了，她不僅沒譴責沈長青，還一口一個他的難處，直把沈長青說的感動不已，兩人就在書房那塌上顛鸞倒鳳起來。

  恰巧薑嬤嬤在那個時間點趕來，撞破一屋子的曖昧。

  沈長青老臉一紅，翻身便要下塌，誰知柳姨娘柔柔弱弱拉住他，要跟他一同前去。

  在門外的薑嬤嬤聽聞此話，也不得不暗歎這柳姨娘的不要臉。

  若尋常人碰上這樣的事兒，隻怕羞的都沒臉見人了，可這柳姨娘偏生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還要拖著一身曖昧味兒去見老太君！

  也不知該說她沒分寸，還是該說她見縫插針，連老爺與老太君談話都想聽了去。

  不過在來時，老天君已經預想到這種可能，所以薑嬤嬤保持沉默，看著老爺將柳姨娘一同帶到老太君麵前。

  老太君的目光落在柳姨娘的身上，沈長青卻是待立不住了。

  他假咳兩聲，拉回老太君的視線，這才道：“母親這麽晚叫我前來，是......”

  雖沈長青心頭有計量，但明麵上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老太君將沈長青叫來，可不是聽他打馬虎眼的。

  她微低著眼眸，扭轉著手上的玉扳指，如冬日冷霜般的沉聲肆虐整個屋子：“你可還記得，當日定下濛清之事，我與你說了什麽？”

  沈長青一怔，好一陣才回想起來，眼中更是帶著少見的不可思議：“兒子記得。”

  不外乎沈長青這麽說，一視同仁，也要有一視同仁法。

  沈濛清乃沈府嫡長女，即使他不說，這身份也自是比其他女兒尊貴，沈秦笙的生母......暫且不提，可要想與沈濛清一般，還是很難的。

  在這京都城裏，嫡庶有別，是誰都改變不了的，即使他想讓沈秦笙嫁入高門，可也得有人求娶才行。

  早就聽聞沈長青念叨一句的柳姨娘自是沉默不言，豎起耳朵聽。

  她倒要看看，這老太婆要為沈秦笙做到何種地步。

  難不成，為了一個女子，連帶把的孫子都不要了？

  老天君可不管柳姨娘，直接將她化為透明，隻顧著和沈長青說話：“是不是我思慮太多，你無需過問，但是今日之事，著實給我提了醒。”

  “兒啊，今日我就將話撂在這兒，秦笙的婚事，由我定，府中任何人都不得插手！”

  聽聞此話，沈長青還沒作何反應，柳姨娘卻是大驚。

  若沈秦笙的婚事真被老太君接手過去，那是誰的主意都打不上了！

  想著兒子因為此事還受了一身的傷，老太君不聞不問也就罷了，如今竟公然偏袒起那死丫頭，自是怒火中燒，張口便來：“母親不可......”

  “不可什麽！”老太君的臉變的太快，前一秒平平無奇，這一秒山雨欲來，眼中的銳利更是化為實質，好似要削去柳姨娘的血肉。

  她的凱兒，向來以學業為重，何曾做過這等陰損之事。

  想來，定是這柳姨娘在從中搗鬼，這才讓凱兒失了理智，做出此等事來！

  近日的事，落在老太君眼中，柳姨娘已然成了挑撥兄妹倆感情的罪人，自是對她沒了最初的好臉色。

  柳姨娘是最清楚這靜心苑的老太婆不喜自己，但每次看在長青的麵子上，她也不會表露的太過於明顯，如今這般嗬斥於她，想來是真的動怒了。

  麵對別人還能忍上一忍的柳姨娘在老太君麵前，就好似那溫順的貓兒，一秒便卸了脾氣。

  她咬著個唇，麵色略帶蒼白，怎麽看，都是被人嚇著了。

  沈長青在一旁看的心疼，不由上前兩步道：“母親，這樣不大好吧。”

  “府中還餘兩位女兒，可你隻掌管秦笙的婚事，若是說出去，濛清可不得傷心。”

  “是啊母親，大小姐雖大度，就算知曉也不會像別人般不依不饒，可到底還是寒心的。”柳姨娘像是找到了一個關鍵點，溫溫柔柔的同時，眼底散發著精光。

  老太君可是靖國公嫡女，雖現在與娘家不甚聯係，但人脈還是在哪兒的，若沈秦笙真被她接過手去，婚事可不得上升好幾個檔次，這是如今的柳姨娘，最不願看到的。

  老太君如何不知柳姨娘打的什麽歪主意，隻聽她朝著沈長青冷哼一聲：“濛清，有你和心語護著，可秦笙，卻是什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