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秦笙心有暗想，穩坐在紅木椅中，眉目似清晨白露，清冷無物。

  她冷冷喝著茶，看這柳姨娘又是要上演何種戲碼。

  “姨娘被閉鎖院內，整日是吃齋念佛，就盼著四姑娘原諒。”

  “想是最近更深露重，本就體虛的的姨娘怕是傷著根本了，煩四姑娘省了我們姨娘的跪罰吧。”那嬤嬤看家主關心，登時哭天搶地的訴苦，不時還偷瞄沈長青的臉色。

  “這姨娘莫不是被柳老夫人關的嗎？”沈寧盯著手中的茶，吹了吹，表情安逸，似是無心之語。

  嬤嬤一下不知如何言語，愣的哭便是都忘了。

  廳堂陡然安靜如廟堂，那柳姨娘見狀不對，忙裝作剛喘勻了氣息，半推就著嬤嬤由她攙扶著起身。

  隻見她麵色慘白，表情柔弱，身似無骨一般晃了晃，端似黛玉一般脆弱不能自持。

  “是我的錯，怎能怪的了四姑娘，但那日真真斷斷不都是姨娘的不是，還望四姑娘不要責怪與我了，不然我必愧得餘生都不得安寧了。”話罷，用帕子遮住臉掩麵哭著，身似若風拂柳一般，眼見著又要站不住。

  沈長青見狀忙放下手中的木匣起身上前，半扶著她拉到自己懷中，也顧不得眾人如何看他了。

  “你怎就看得姨娘如此這般。”

  “她畢竟是長輩，還要怎樣祈求你才肯原諒？”沈凱單手撐椅扶，半個身子都打直，氣勢洶洶指著沈秦笙，橫眉立目，凶狠的眼神瞪著她。

  沈秦笙心裏冷笑一聲，把瓷杯穩穩放入桌上的茶托，旋即站直了身擺弄了下衣裙，接著便直直跪下，嚇眾人一跳。

  他們可很少見沈秦笙這般幹脆利落的時候，莫不是要認錯？

  眾人齊齊望去，卻見她神情坦然，眼底是沉霜般的冷靜，看的沈長風心裏一驚。

  這女兒怎的變化如此之大，和舊日真真是判若兩人了。

  “女兒雖不知錯在何處，但事出如此，若姨娘和二哥哥怪罪，那便就是我的錯。”

  “還請父親責罰。”沈秦笙跪的筆直，聲音悠長，裝作第一次見柳姨娘似的：“不過，莫不是女兒記錯了日子，不然這會兒的姨娘還在禁閉呢，怎會出現在這裏。

  柳如霜氣的吐血，這沈秦笙絕對是故意的！

  明明昨日才見過！

  裝作不知道是一回事，被人抬出來又是一回事，況且沈秦笙被柳姨娘的人打到滿臉青紫的那一幕到現在還觸目驚心，府中的下人自是竊竊私語起來。

  都聲稱柳姨娘是原要被關上三個月的人，如今卻出現在眾人跟前。

  看上去，手比往日更顯柔弱，卻不見得有多消瘦，想來是沒吃什麽苦卻還在這大喜的日子喊冤，逼沈秦笙親口放她出來。

  可真是.....

  就在柳姨娘狠瞪著那些下人時，這才噤了聲。

  “我總想著今日是三妹妹的喜日，柳家人也有來，總不能讓姨娘一人罰跪壞了氣氛。”

  “再者，姨娘總被關著，我這兒心中惦念，饒是日常都受了影響，父親疼惜我，才將姨娘早些放了出來，想必也是覺得罰的夠了，難道，這也不可？”

  “偏生別人沒說什麽，你倒是見不得你姨娘早日出來。”沈凱自是不會任由沈秦笙針對他的生母，冷冷一笑的同時好似沈秦笙做了天大的錯事。

  沈秦笙還未回話，後堂簾子便被人撩撥開，薑嬤嬤扶著老太君進來了。

  沈長青深知自個兒母親對柳姨娘心有芥蒂，忙放開柳姨娘，重重的幹咳了一聲。

  “凱兒，你姨娘怎麽出來的，你心裏清楚，至於錯在誰，你也大了，應當能明辨。”

  “秦笙，過來。”老太君剛坐定，手一揮便叫了沈秦笙到跟前。

  看這模樣，儼然要給她做主了。

  沈凱的臉色很是難堪，瞳孔微縮好似有些措不及防

  再此之前，他隻是從母親口中聽說祖母的袒護，可他卻不是特別的相信，因為他深知祖母的性子，不是那麽容易便能袒護一人的。

  況且，他還是家中男丁，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可現在......

  沈凱突生一種錯覺，他母親以這事作為前奏是錯了。

  “是我的錯，但求四姑娘莫要怪罪了。”這柳姨娘假意用帕子擦淚，眼睛卻偷瞄著沈秦笙的位置，旋即蓮步輕移，快到跟前似要跌倒，直直撲了過去。

  沈秦笙將柳如霜朝自己臉上伸出的指甲看的真切，堪堪一閃，躲了過去。

  沈凱一見，立馬扶穩柳如霜，饒是心性極好，也是被氣的眸中帶怒。

  “姨娘這身子骨恐怕還需好好靜養，這番行徑莫不是要秦笙為你求了藥方？”沈秦笙微挑細眉，眼底的譏諷和輕蔑被柳姨娘母子看的真切。

  說起藥方，這沈凱似是想到什麽，眼前一亮：“說起這藥方，方才我見三妹妹出閣步履飄忽不穩，神情也有些呆滯。”

  “一炷香前還好似見你的丫鬟從三妹妹院中出來，難不成......

  沈秦笙聽的心中一樂，正愁沒機會說出來，就來了個上趕著的。

  她輕動著唇角，不由朝沈濛清看去。

  沈濛清被盯了個正著，這才從那木匣上收回心神，神情也略有些恍惚，還是她身側的丫鬟附耳說了幾句。

  沈濛清心緒不寧，登時更加心緒煩亂，精致的麵龐下有著一抹極為明顯的不耐。

  怎就提前了這麽多！

  藍心語自在院內發覺女兒異常，便一直視線不離，此時一觀，心底就是一個”咯噔”，連眼底都幽深不少，雙唇更是牢牢緊閉。

  “說起這三姐姐，秦笙才覺得甚是奇怪。”

  “從祖母這邊退去後才想著有一事忘了告訴三姐姐，這才去了三姐姐院子，可卻發現一件事。”

  “她身旁守門的婆子竟換了個人。”。沈秦笙薄唇一抿，眉頭微皺，若有若無的眼神飄向沈濛清，看的她心頭一顫。

  “噢？”

  “四小姐何時跟三小姐這般熟了，連守衛婆子換了都這般的清楚。”柳姨娘一見此事確有蹊蹺，立馬來了精神，嘴中滿滿都是諷刺。

  她慢幽幽的坐到了沈凱的椅上，卻忽略了來自沈凱的不滿。

  老太君深知沈秦笙不會無的放矢，暗沉的視線交纏在藍心語的身上。

  現在的府中大權，可全在藍心語手中，換沒換守衛婆子，她也應當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