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笑了笑，將沈秦笙帶進隻有侯爵府的人才知的地牢裏。

  沈秦笙順著樓梯往下，才知這地牢才真是別有洞天，難怪世人長稱侯爵府的錢財是幾輩子也花不完的。

  “四小姐請。”牢門被打開，王夫人不由看向沈秦笙。

  沈秦笙微微頷首，這才踏了進去。

  往日有多輝煌，現在便有多狼狽，柳全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好似隻剩苟延殘喘沈秦笙一眼掃過去，便知王夫人是動了真怒，那些帶有血漬的皮肉下儼然傷了筋、動了骨。

  也是，任誰被騙了這麽多年，還好吃好喝、充滿歉意的供著，都會發怒的吧。

  “柳老爺。”沈秦笙開口，是一貫的淡漠。

  眼皮都垂下去一層的柳全動了動身子，既而艱難的抬起頭來，當看清沈秦笙的全貌時，他的眸底閃過清晰可見的厲色：“還真的是你！”

  “是我。”沈秦笙無所畏懼，直直的迎上他的眼。

  劉全陰冷一瞬，極力撐起破敗的身軀坐了下來，那絲絲抽氣，彰顯著這是一個怎樣的艱難過程。

  王夫人別開眼，不願在看。

  就是之前的行刑她也不曾現場觀看，她怕她多看一分，就忍不住朝他咆哮，她怕她多看一分，就忍不住心軟。

  他們可是親兄妹啊！同父同母的親兄妹！怎麽就......怎麽就成了如今這幅模樣。

  “你走，我要單獨跟四小姐聊。”柳全看向王夫人的眼中全然沒有以往的憐愛，好似在看一個比陌生人還要陌生的人。

  王夫人說不得什麽心緒，但想讓她放沈秦笙一個人在這兒是全然不能的。

  她這位好哥哥，雖是文官，可武力值絲毫不減，沈秦笙一個弱女子......

  “夫人，你且先行出去，待柳老爺吐露實情，再勞煩夫人下來一趟。”沈秦笙回過身，清冷淡漠的氣質更如不食人間煙火的神祗，讓人不由自主的相信了她。

  王夫人默了默，這才應了下來：“我就在牢外，四小姐知會一聲便好。”

  柳全見王夫人防他如防賊，也是冷冷嗤笑一聲。

  王夫人沒在看他，見沈秦笙點了點頭，這才放心離去。

  整片天地，隻剩下柳全與沈秦笙二人，至於柳夫人則是被王夫人關至一處廂房裏，不讓兩人廝守在一起。

  “現在，柳老爺可以說了嗎？”沈秦笙的嗓音平平出奇，好似在問今日的天氣，讓人覺察不到一絲的窺探。

  正是因為如此，柳全更為防備了，俗話說的好，越遇大事越平靜之人，才是最難對付的，像他那動了氣的妹妹，幾招便能讓她潰不成軍。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柳全陰沉著眼，渾身上下都充斥著疹人的怨念，好似在責怪她說了不該說之話。

  沈秦笙不由輕笑出聲，拉過王夫人準備的椅子坐了下來，居高臨下的看向柳全：“柳老爺這麽聰明的人，又豈會不知。”

  柳全狠狠的咬著後槽牙，顯然已經怒到了一個節點：“可我並不覺得那日有過失之處。”

  “正是因為你什麽過失都不曾有，才是最大的過失。”沈秦笙犀利的指出問題點。

  “其一，你不相信我的醫術，可卻隱忍不發，從未說過不讓我進入這侯爵府，甚至還同王夫人特意在府門外等我。”

  “其二，房裏的呂大夫明顯不是王夫人請來的，而是你們自己請來為柳青醫治，讓我奇怪的是，明明從侯爵府門口到柳青房裏有著不少的路程，可為何我見著柳公子的時候，除了頭上的紗布被揭開，就沒有被醫治的痕跡？”

  柳全的眼眸因此閃爍幾分。

  “剛開始我還不曾細想，隻覺得慶幸，可後來，等我歇在王夫人準備的廂房時，才察覺這裏頗有古怪。”沈秦笙步步緊逼，微眯的眸子好似羅刹。

  “這呂大夫，並不是來為柳公子醫治的，而是你們請來借以抵擋我插手的是嗎？”

  柳全渾身顫抖，好似一個年邁的老人，虛弱無比。

  他烏青個嘴，帶了些哆嗦：“那你......那你為何不曾揭露於我。”

  沈秦笙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是自顧自的說出能敲擊他心靈之話：“這還不是最讓我疑心的。”

  “最讓我疑心的地方是在廂房裏，我說起與王夫人約定時，你同你夫人眼中共同產生的異樣，雖然你們隱藏的很好，但我還是知道，你們對我起了殺意。”

  對，柳夫人假借拭去淚水之際，正是掩蓋那一抹寒光。

  柳全好似認清了現實，上嘴唇磕著下嘴唇：“可我們並未動手不是嗎？”

  “是，你們是未動手，不過不是你們不能動，而是你們不敢動。”沈秦笙的嗓音很輕，輕如鴻毛：“若我隻是個沈府四小姐，想必在當晚出門之後就會葬身京都，可你忌憚，忌憚盛公子對我的維護。”

  “而這，也是呂大夫出門後，你們不敢破門而近的主要原因。”

  “你們怕，你們怕我醫好了柳青，醫治王世子便會被愛子心切的王夫人提上日程，後來才會在我說起這件事時，對我起了殺念。”

  “可又因為忌憚盛公子，你們不得不做出改變，隻能先派那老嬤嬤來探底，可誰知這一探竟把你們給搭了進來。”

  沈秦笙話音落下，整個牢房裏，隻剩下極為詭異的踹息聲，柳全的眼裏也由認清現實轉換為驚恐。

  他沒想到，他的全部計劃竟被一個還未及筍的黃毛丫頭看了出來，還窺探的如此仔細。

  “真沒想到，我柳全竟栽在了你的手裏，看來，外麵的那些傳聞，真是一點都不可信。”柳全收斂好情緒，自嘲一聲。

  什麽難等大雅之堂，什麽膽小怕事，什麽平平無奇，全都是哄鬼的！跟眼前這個直擊人心底的女孩兒全然不同！

  本以為，柳青醒來，是孫良在這背後出謀劃策，可現在看來，從一開始他便錯了。

  是他，掉以輕心了。

  “傳聞柳老爺愛妹如命，連嫡子都能割舍，也還不是假的。”沈秦笙張口便破擊了柳全的防線，令他一噎。

  柳全隨之陰冷一笑：“四小姐還真是牙尖嘴利。”

  沈秦笙不在意他的嘲諷，而是直麵對上他的眼：“本來出了這種事，按照你們這近二十年的手法，更應該警覺才是，可我沒想到，你們會在這麽短時間內再次下毒，到底是什麽原因，迫使你們如此的等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