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而像是看穿沈歡眼中的歡喜，冷冷一笑後補上一句：“每日抄好之後，交於薑嬤嬤，若一日未交，次日，則上家法！”

  這下，沈歡是任何僥幸心理都沒了。

  沈府的家法，她雖沒挨過，但有幸見到過，那是一把沈家曆代傳下來的戒尺，打上那麽一下，就好似皮肉綻開，若多打那麽幾下，這隻手恐怕得修養數日。

  老太君的狠辣不僅沈歡感受到了，就連沈濛清也感受到了，可她對此倒沒有別的什麽，隻覺今日的沈秦笙頗有異常。

  往日，她雖沒有表露對沈歡的討厭，可光沈歡做的這些事幾，就足以遭人厭煩。

  可現如今，沈秦笙不僅沒有火上澆油， 而是將沈歡給留了下來，她究竟，打的是什麽算盤......

  無論沈秦笙什麽打算，沈歡留下來是篤定的了，既然如此，她當然要好好的加以利用。

  剛放棄沈歡的沈濛清再度將她拾起來，更是在老太君她們走後，擺處一副甚是慶幸的模樣：“歡妹，還好祖母因為哥哥憐憫了你，不然，你可真得因為四妹去那青山寺了。”

  沈濛清一席話是將沈秦笙的勞苦功高摘了個幹淨，好似老太君之所以答應下來，全是為了嫡出長子。

  若是平常，沈歡也就應了，可這次的她，無一絲紊動，仍舊直直的跪在地上，好似沒了知覺。

  隻能看見沈歡背部的沈濛清有點差不透她的心思，既而推了推她：“歡妹，你可是擔心那每日的靜心咒？”

  “其實，你大可以......”

  “大可以去求四姐姐是嗎？”沈歡回過頭來，麵上猙獰盡顯。

  沈濛清嚇的退後兩步，實在是現在的沈歡好似渾身都充滿著煞氣，若她不離遠了些，恐怕下一秒就會入了她的鼻息。

  “大姐姐這就怕了？”沈歡步步逼近，幹凋的嘴唇一張一合，吐露驚人的話語：“大姐姐，今日四姐姐遇害，想必也是你做的吧。”

  沈濛清麵上有一瞬間的蒼白，既而消散下去，眉眼間微微泛著厲色：“歡妹在說什麽，我怎就不懂。”

  “若真是我所做，那四皇子.......

  “四皇子查不出來。”沈歡的嗓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篤定，好似剛剛所遭遇的一切，讓她的腦子短暫回籠。

  “前日，我見春梅鬼祟，特地跟了出去，你猜我看見了什麽？”

  沈濛清心頭一凝，臉上也跟著大變。

  沈歡甚覺爽快萬分，眼眸深處更是深沉了幾分：“我看見，一山野村夫將他那會唱戲的女兒賣給了春梅，雖離的遠些，但我還是能認清，正是今日刺殺沈秦笙的那名女子。”

  沈濛清漆黑瑩亮的瞳孔驟然緊縮，整個身子都為之繃住。

  她是真沒想到，自己暗地裏做的這些事兒，全被沈歡看見了。

  “可你再也找不到那個山野村夫了。”沈濛清淺淺勾唇，噪音陰冷可怖，活像煉獄。

  沈歡心口一滯，隻因她說的沒錯，那村夫來無影去無蹤，就算她派了人跟上，也被甩開了。

  可就讓她看著沈濛清這麽囂張，是全然不能的！

  “是啊，我是找不到了。”

  “不過，這事兒如果鬧到了祖母的麵前，饒是她不信，也定會疑根深重，屆時，心頭埋下懷疑種子的祖母，還會像今日這般，在你說兩句漂亮話後就相信你了嗎？”沈歡的嗓音裏滿是淡漠，可更多的是一股憋屈的怒氣。

  沈濛清聽聞此話，是再也不能輕視了，她冷冷的看向沈歡，嗤笑一聲：“沒想到，經曆一場大劫的你倒是長了腦子。”

  沈歡如何聽不出這話裏的貶低，可她不介意，反而笑的更深了：“大姐姐，你也終於撕下那張極為虛偽夫人麵目，還真是有些可憎！”

  “說吧，你想要什麽。”被人戳穿了，沈濛清儼然帶了些不耐煩。

  沈歡的眉宇間再一次浮現往日的垂簾：“我也不要多，就要我看上的那幾件首飾就成。”

  “沈歡，你別太過於得寸進尺！”沈濛清沉下眼臉，麵目森寒。

  她看上的那幾件首飾，可是將她屋中最是珍貴的幾樣全給拿走了，那些，可是她外祖送給她的，每一件都價值連城。

  “既然如此，那便沒什麽好談的了，我這就稟報祖母。”沈歡可是一點兒都不擔心，拔腿欲走。

  看那模樣，還想用跑的！

  沈濛清頓覺沈歡纏人，可又不得不咬著牙答應下來。

  沈歡這才如同一個鬥勝者似的走了，能得那般寶物，好似這靜心咒也沒那麽可怖了。

  沈濛清奮力壓製洶湧而出的滿腔怒火，匆匆離去，也因此，沒注意到門後早已折回來的沈秦笙。

  早知沈歡性子的沈秦笙在跟老太君離開之後，又找了個由頭反了過來，恰巧，就聽見沈歡威脅人那段，她突然察覺，將沈歡留下或許是她做的最正確的事。

  沈歡可不是他人，她的貪欲極為清晰的擺在臉上，想來，這不是第一次，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沈濛清今後的日子會是怎樣的相形見絀，沈秦笙像是現在就已經預料到了。

  至於沈歡口中的那個山野農夫，沈秦笙也絕不放過。

  回了芳香苑，她便招來了碧桃，將想好的事說於她聽，碧桃雖吃驚，但還是快速的下去準備了。

  田嬤嬤看向微晃折扇的沈秦笙，說不清是個什麽樣的心緒，可仍舊端了碗參湯放至沈秦笙麵前：“小姐，喝口湯吧。”

  沈秦笙回望過去，既而拿起湯勺，小小的啄了一口。

  她放下湯匙，聲音寡淡無邊：“嬤嬤可是覺得，我深究太多。”

  田嬤嬤搖了搖頭：“大小姐如此對待小姐，小姐不過是正當反擊罷了。”

  沈秦笙雙目一滯，黑白分明的瞳孔直逼田嬤嬤雙眼：“嬤嬤，你可知萬火焚燒是個什麽滋味？”

  田嬤嬤心頭微緊，一抹苦澀的情緒急劇蔓延，實在是沈秦笙的眼中太過於悲涼，好似帶著毀天滅地之感。

  可到底是什麽樣的事，讓一個還未出閣的女子像極了一個看穿世俗卻又傷痕累累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