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裏，期望多了，失望也多。

  王夫人本對此不抱任何幻想，可沈秦笙的話太打動人心了，也從來沒有人敢對她這麽說過。

  “王夫人若還存有疑慮，那我仁濟醫館願做這個擔保。”盛公子的眸子裏沒有任何情緒，深邃得像是一口古井，忍不住沉醉其中。

  王夫人眉目微凝，旋即閉了閉眼。

  罷了，罷了。

  若沈秦笙真能將柳青治好，她也能給哥嫂一個交代，大不了，她再多加補償就是，而她的兒子說不定也能借此良機擺脫虛弱的身體，像個正常人似的活著。

  “四小姐隨我來。”王夫人站起身，神情間儼然沒了怒火。

  沈秦笙的眉梢也在此時結上星點笑意：“謝過王夫人。”

  站至最後的孫良也不由為她感到高興，能打動王夫人，是最難做到的事，可她卻做到了，即使這其中有著盛公子的推波助瀾，但也不能抹滅她的努力。

  隻知沈秦笙對其藥丸的把控卻從未見過沈秦笙出手救人的孫良也一同跟了過去。

  他很想看看，這個丫頭究竟能帶給他多少驚喜。

  一進門，沈秦笙的身子微微繃緊，因為她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王夫人像是早已習慣：“裏邊請。”

  沈秦笙點了點頭，跟著王夫人的步伐走進裏屋。

  隻見一男子合身躺下，頭上被巨大的紗布深深的包裹起來，即便如此，也能看到斑斑血跡，鼻間若有若無的呼吸聲，彰顯著他的生命。

  沈秦笙雙眼一掃，有了定奪。

  她看向王夫人：“頭被紗布所纏繞，我看不清裏頭的傷勢，可否將紗布解開，讓我一探究竟。”

  這從沈子健來這京都已有六日，六日柳青都昏迷不醒，可見這其中必有隱情。

  王夫人點了點頭，算是應承她所說之話。

  沈秦笙傾身上前，不顧柳青身上窩出來的一身臭汗，上手將紗布一圈圈的摘了開來，也因此，她看到了全貌。

  隻見柳青的頭頂至後腦勺均是血跡斑斑，其中更是有著一條如蚯蚓般的傷痕，好似有些紅腫發炎，看著著實令人惡心。

  若是一般的女子，定被這血腥場麵給嚇住了，可沈秦笙就是麵不改色，手還順著柳青的傷痕順延下去。

  不消片刻，她便知連太醫都素手無策的原因。

  他們不是不會，而是不能。

  柳青的傷勢其實並不算重，如若縫合得當，很快便能醒來，可奇就奇在沈子健留的那一手恰好壓迫在一處神經上，使眾多太醫以及大夫無從下手。

  若是處理的好，那自是皆大歡喜，還能讓侯爵府承他一個人情，可若是處理不好，柳青的腦子會從此癱瘓，活像傻子。

  隻因這次的縫合技術難度太大，饒是太醫也隻有四成把握，為了自己的小命，他們說什麽也不會將實情告知王夫人，而是找理由推脫。

  時間一長，傷口惡化，就算能治也無力可治。

  沈秦笙的額間沁出汗水，這是她兩世為醫所遭遇的一大難題。

  她理智的分析過，若是她出手，最多也隻有六成把握。

  六成的把握還是太少，這其中還包括了太多的不確定因素，她還需要，還需要一樣東西。

  隻要有了這樣東西，她便有了九成的把握，剩下的那成，她會拿命去拚！

  沈秦笙光這麽想著，手卻已經動了起來，她先是為柳青清洗好傷口，既而用紗布緊緊裹住，直到柳青的呼吸聲平穩了些，才退了開來。

  “王夫人，請移步說話。”沈秦笙做了個請的姿勢，率先出了房門，王夫人緊跟其後。

  盛公子則是與孫良對視一眼，眼中的含義清晰可懂。

  孫良無聲的搖了搖頭，表示他也沒有全然的把握，誰讓，沈子健這一手，實在是太過精準，精準到能輕易斷送他整條命！

  若不是今日有沈秦笙相護，恐怕不消幾日，他就可命喪黃泉。

  連他都束手無策的東西，那丫頭究竟會怎麽辦呢.....

  .孫良不由為沈秦笙擔憂起來，更有些惱恨昨日的自己為何沒走這一遭，若是來了，沈秦笙也就不會處於這麽被動的局麵了。

  現在，話已放出，要再想推辭，恐怕就沒那麽容易了。

  走至前廳，沈秦笙才停了下來，她薄唇微啟，似斟酌：“王夫人，柳公子的傷我已暫且穩住，也有救人之法，不過.....”

  “不過什麽？”這麽些時日都未聽到好消息的王夫人焦急萬分，一顆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她有些害怕從沈秦笙口中得知不好的事情來，這些天，她聽得太多太多，多的她都快相信她那侄兒再也醒不過來。

  “不過，我需要三日的時間來準備，屆時，定還王夫人一個完好無缺的柳公子。”沈秦笙一口氣說完，免得王夫人夜長夢多。

  王夫人大大的鬆了口氣，懸著的心也就此放下。

  她睨著沈秦笙，像是帶了抹審視：“你能保證？”

  “我能保證。”沈秦笙輕點著頭，眉宇之間有著自信在飛揚。

  王夫人細細打量一番，才微牽著唇角：“好，反正有盛公子的仁濟醫館為你擔保，我便等你三日。”

  “若你真將我侄兒治好，我便放沈子健回沈府，不過.....死罪難免活罪難逃，本夫人也先將此事說清楚了，四小姐覺著如何？”

  沈秦笙麵上平淡無波：“隻要能留他一條性命，其他仍由王夫人處置。”

  沈子健，也該給他一次教訓了。

  上世的事情她可沒忘，在醉仙居的事情她同樣沒忘。

  王夫人這才滿意的勾了勾唇：“那我便在府裏恭候四小姐大架了。”

  沈秦笙這時顯得有些欲言又止。

  王夫人輕蹙著柳眉：“現如今，我們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四小姐不妨有話直說。”

  沈秦笙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神情嚴謹了些：“這次我替柳公子就治......

  王夫人恍然大悟，知曉這丫頭是想讓她瞞下來，不讓外人知道。

  能有如此醫術卻有意避之，足以可見沈秦笙在府中過的如何，也是，一個死了親娘的庶女，又能得到幾分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