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嬤嬤見識了好幾次，也甚是覺察沈濛清說話言之有理，現在的沈秦笙明顯比之前更為危險，這樣的人還是少出現在這院中為好。

  況且，沈濛清、沈秦笙，孰輕孰重，她還是掂量的清。

  藍心語的目光觸及那未完的棋盤，幽幽的歎了口氣：“好。”

  曹嬤嬤見沈濛清沒有要走的意思，這才福了福身：“老奴叫人去準備午飯。”

  語畢，將空間留給母女兩人。

  沈濛清離間成功，心中的大石頭儼然落地，整個人也變的輕鬆起來。

  她那溫柔的眉眼裏眯著笑，細長白嫩的肉挽上了藍心語的臂膀：“娘親，過些時日，哥哥也該回來了吧。”

  “到時候，我們叫上父親，好好的團圓一番。”

  聽及在外習武的兒子，藍心語那有些陰沉沉的眉目似軟了些：“前些日子你哥來信，說百花宴前會回來。”

  沈濛清眼裏帶著盛若星辰的亮意：“好些時日未見哥哥，也不知他想沒想我。”

  “沒想你還能在這時候回來？”藍心語挑眉一笑，既而憂心忡忡的撫了撫沈濛清眉眼：“濛清，你是知道為娘的。”

  “外界的那些眼光，娘都不在乎，娘不求你嫁高門大戶，隻求你一生順遂、平安。”

  經曆過這麽多年的宅鬥，藍心語儼然有些累了。

  她並不想自己那嬌嫩多姿的女兒同她一般走上這條看不見頭的不歸路，她情願沈濛清嫁給一個身份沒她沈府高卻真心疼愛她的人，如此，她也能在她嫁人之後照顧一二。

  可這時的沈濛清儼然不懂藍心語的心，她低著的眼裏帶著極大的諷意。

  這到底不是親生的，連想法都跟一般母親不同。

  別家父母生怕自家女兒嫁給一個貧窮的，可她這所謂的母親呢？心心念念就是讓她嫁給一個貧窮的。

  她也不想想，她的這個身份，那些寒窗苦讀之人也配！

  沈濛清不是不知道，藍心語已經在開始為她物色夫婿人選，而那些人不是家境一般為人老實，就是正在寒窗苦讀考取功名之人。

  就算真的考取了功名又怎麽樣，升再大的官也充其量與沈府並肩，而她沈濛清要的，遠遠不止如此。

  無論沈濛清心裏怎麽想，她麵上則是不顯的應著：“娘親的苦心，女兒都懂得。”

  “不過娘親......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太早了些？女兒還想在您身邊多多待著。”說至最後，沈濛清的話裏是滿滿的黏意。

  藍心語笑的合不攏嘴，直說女大不中留......

  這頭的沈秦笙儼然不知沈濛清又給她上了回眼藥，可即使沒看到，她也能猜到，畢竟沈濛清的表情還真是有夠惶恐的。

  儼然，這時候的她已然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這是怕她搶走藍心語的疼愛呢。

  正在研墨的沈秦笙突然就笑出了聲。

  沈濛清啊，沈濛清，就算我現在不能說出實情又如何，你都開始焦心了不是嗎？

  比起一招製敵，沈秦笙最喜歡的便是慢慢的折騰人，讓她由內而外的生出能摧毀一切的恐懼。

  就像死亡一般，真正死了的時候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臨死前夕，那如同溺水又得不到救贖的恐懼強占著人的所有心魂。

  在一旁伺候的珠兒不明所以，歪著個腦袋問著：“小姐在笑什麽？”

  末了又補了句：“笑的可真好看。”

  珠兒這話不是阿讀奉承而是真心的，自打她來了以後，沈秦笙雖也笑過，但總是淺淺一笑，跟沒笑似的，可今天不一樣，她眼中的笑是觸及眼底的，嘴角上揚的弧度是騙不了人的。

  她看著一貫淡漠的小姐突然就這麽笑了，還真被驚豔到了。

  在珠兒心裏，沈秦笙就像那池中荷花，在花骨朵的時候就很是美麗，等真正綻放了，便是光芒萬丈。

  沈秦笙心情好，難得笑意不退：“你這小嘴，也是真甜。”

  珠兒來的這兩日，儼然同碧桃混熟了，她回過頭，微嘴：“碧桃姐姐，你看小姐說的，明明是真好看。”

  碧桃走上前來，素白的臉上浮現一抹輕笑：“小姐，珠兒這回可沒說錯，你應該多笑笑，放輕鬆。”

  這幾日的變故，碧桃看在眼裏、記在心裏，這沈府處處危機四伏，連帶著四小姐的性子都變得沉悶不少。

  沈秦笙挑眉，筆尖終停：“明日我們出去逛逛。”

  “可將軍那兒......思及最近之事，碧桃欲言又止，恐擔憂因此惹了大怒。

  沈秦笙卻是狡黠一笑，露出兩個大大的酒窩：“這府中誰最大？”

  “自然是.......”碧桃恍然大悟：“小姐是想找老太君幫忙？”

  “不然碧桃以為，沒有令牌在手我們出得去？”沈秦笙微聳著肩，像是對此一點也不在意。

  以往，她還是那個無人問津的四小姐時，想出這府邸，難如登天，那些見風使舵的下人又豈會賣她這個麵子，雖現在有些不一樣了，但以不變應萬變總是無錯的。

  見此模樣，碧桃強壓小嘴：“小姐說的全都對。”

  “那我們......”

  沈秦笙抬頭望著窗外，浙瀝瀝的小雨飄在天空中，徒增一分夜色。

  “明早再去，你們也先退下吧。”

  “是。”碧桃、珠兒對視一眼，退了出去並將門帶上。

  一夜好眠。

  沈秦笙一早便去了靜心苑請安。

  難得見沈秦笙有這個心思，老太君答應的很是爽快，雖擔心她對其不熟，但有碧桃在旁，也是放心不少，旋即再三叮囑兩個丫鬟將小姐看護好後，又叫曹嬤嬤拿了碎銀子和銀票，才放任她離去。

  帶著珠兒和碧桃出了府門，觸及這繁華的京都城，沈秦笙深深的吸了口氣，像是回想起她上世打了勝仗，凱旋而歸時的場景。

  一切的一切，竟是這般的熟悉，連那街邊的飯館招牌都充斥著熟悉的味道。

  可現在，物是人非，她也不再是從前的沈秦笙。

  “小姐在想些什麽？”碧桃看清沈秦笙的遲疑，探出了腦袋。

  沈秦笙難得如此放鬆，心情也特別的好，她的嘴角渲染起一抹清麗的微笑：“隻是許久沒逛這京都城，連走哪條路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