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再被我發現你還有什麽小心思......”

  柳姨娘如驚弓之鳥般的垂下頭：“再也不敢了，老太君。”

  老太君這才臉色沉沉的揮了揮手：“都下去吧，秦笙留著。”

  顯然，她是不想多看。

  柳老太這才上前對著身旁的兩個丫鬟道：“還不快將姨娘扶起來。”

  兩個丫鬟應聲上前，將人小心翼翼的扶了起來，旋即柳家人悉數退去。

  見那人想走又不走，老太君冷冷的勾了勾唇：“你也別待這兒了，看的心煩！”

  沈長青如釋負重的應了幾聲，這才又關心了沈秦笙幾句，匆匆離去，那方向，儼然是奔著柳姨娘的住處去的。

  老太君看的氣上加氣，索性也不再理他，而是看向沈秦笙：“你父親，你父親也是權衡利弊，你可得放開心胸。”

  這孩子，也真是個苦命的。

  “我都省的，祖母。”沈秦笙輕闔眸子，嗓音清亮。

  老太君摸著她的手，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後來也是得了薑嬤嬤的提醒才道：“春喜母親的事，你放寬心，我已經差人將之辦妥了，保證不讓人傷害她一毫一發。

  沈秦笙看著眼前的老人，心有觸動。

  前世，本還身體安康的老夫人在她逼迫藍心語自盡後，身子日漸摧垮，到最後已如強弩之末，知曉事情前尾的她除了對不起她的生母，還對不起的正是這位老太君。

  這世，她護她周全，她定竭力相報。

  “謝謝祖母。”沈秦笙的聲音有些輕，可話裏蘊藏的含義卻深入肺腑。

  老太君眉目舒展，慈祥盡顯：“沒事的時候，就來我這靜心苑坐坐。”

  薑嬤嬤見沈秦笙那少見的愣神，也是輕聲喃喃：“老太君可真想四小姐呢。”

  老太君聞言，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卻突的笑了，不再遮掩。

  沈秦笙回神，見著喜悅滿麵飛的老太君越是堅定心中所想：“就算祖母不說，這靜心苑，我也來定了，隻希望到時別嫌我煩才好。”

  “不煩，不煩。”老太君摸著沈秦笙發絲連聲道。

  難得看老太君這麽高興，薑嬤嬤也是揚著一抹笑，這靜心苑啊，也該有人煙氣了。

  老太君畢竟是老了，來回這麽一折騰，又沒休息好，不一會兒，就犯起了困意。

  她剛起身，腿卻有些站立不穩，還是薑嬤嬤扶了她一把。

  “祖母這是......”沈秦笙滿含擔憂的問著。

  老太君借著力站穩：“這都是老毛病了，不妨事。”

  “薑嬤嬤，讓碧柳扶著我就成了，你快帶著碧桃去一趟秦笙院子吧，記得我說過的話。”

  “是，老太君。”薑嬤嬤應了一聲，這才將老太君的手交給了走來的碧柳。

  “好好服侍老太君睡下。”

  “是，嬤嬤。”碧柳應了一聲，轉身帶著老太君回了房。

  薑嬤嬤笑看沈秦笙：“四小姐，咱們走吧。”

  沈秦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卻沒有莽撞的去問：“有勞嬤嬤了。”

  “四小姐說的哪兒話，這是老奴應該做的。”薑嬤嬤麵上的笑意愈發真誠，旋即帶著碧桃跟在了沈秦笙身後。

  一路上，吸引了眾多目光，所有人均見連大夫人都得賣三分麵子的薑嬤嬤隻身走在沈秦笙身後，走在這個連粗使婆子都能踩上一腳的四小姐身後！神情之間全然的畢恭畢敬。

  這詭異的一幕直到人走遠，都能感到那落在身上的實質目光。

  若是一般人，首次遭遇這種矚目，鐵定繃不住臉皮，難免都有些得意及驕縱，可薑嬤嬤左看右看都沒在沈秦笙身上看到一絲一毫的波動，像是......無論什麽樣的事情，亦或者引起的萬千變化都不能讓她的臉麵變一下色。

  這沉穩如山的性子，還真讓薑嬤嬤如同看到了當年的老太君。

  曾幾何時，經曆過風霜的老太君也是這般淡然，忽然，薑嬤嬤就有些明白了，為何老太君對沈秦笙的態度一而再、再而三的轉變。

  現在不過年芳十四就能有這樣的心性，在將來......萬事可期。

  很快，薑嬤嬤和碧桃跟在沈秦笙身後行走的事便傳遍了府裏的每一個角落。

  藍心語聽著下人來報，摸著棋子的手微頓，既而放到了該放的位置。

  她深琢片刻，叫來了身側的大丫鬟香冬。

  香冬應聲上前，一雙圓圓的眼睛裏帶著些許不解。

  “挑幾個伶俐點、幹淨點的丫鬟給四小姐送去。”藍心語溫和的嗓音傳來，既而又思慮了一番才道：“一並叫上管家把該歸置的東西都給歸置了，力求做到與三小姐閨閣同等，可明白？”

  隻見藍心語說話間，手上時不時的捏著那枚老太君派人送來掌管采買的玉符，香冬一下就明白了。

  她為自家夫人歡喜，這辦起事來也是爽快萬分：“夫人，我這就去。”

  語畢，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並帶上了門。

  藍心語凝眉深思，手中的黑色棋子掉落在玉盤上，好好的一盤棋就這麽毀了。

  她沒覺得多惆悵，反而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直看得身旁的老嬤嬤疑惑的緊。

  “夫人這是在為自己高興還是在為四小姐高興？”曹嬤嬤不加思索的問了出來。

  這曹嬤嬤在藍心語還是個姑娘那會兒就貼身伺候著，直至她成婚才跟至這沈府，感情深厚自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有些能問的、不能問的她都可以問。

  就像現在，她已然察覺到自家夫人的笑意相較於平常有所不同

  曹嬤嬤一直都知道，自家姑娘心善，不然也不會在沈將軍輕薄了柳姨娘之後，主動要求將軍將其迎進門來，明明那會兒他們正值情濃蜜意之際啊，卻硬生生有了轉折。

  可夫人為了將軍的名聲，就算再多的苦也隻往肚裏咽，不然，憑著夫人娘家的實力，就算沈長青再想納妾也得掂量掂量。

  這一入門，後悔，也就晚了。

  柳姨娘慣會用些把戲迷住將軍的心，迫使將軍的心也早早的偏了過去，後來更是在沈二少爺年滿十四的時候將夫人的權利剝奪了一部分給柳姨娘，即使，夫人並沒犯大錯。

  沒了采買大權，就算夫人再想幫助那可憐的四小姐也不會做的太過於明顯，最多也是讓她在天寒地凍之際悄悄的送幾件棉衣。

  現在大權得以回歸，所以就連曹嬤嬤都不清楚她在為誰而高興。

  藍心語側過頭，本是常年沉穩的麵像卻硬生生的有了笑意，那抹笑感染至眉梢，讓她不似之前端莊大方，可卻更迷人了些。

  曹嬤嬤有些微怔，她，好久沒見夫人這麽肆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