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嗓音帶著極大的顫意：“薑嬤嬤，不是奴婢不說，而是怕汙了老太君的耳啊。”

  “怎麽說？”因為事發突然，薑嬤嬤對此毫不知情。

  粗使婆子晦暗的朝兩邊看了一眼，這才將所有全數道來。

  當然，她把沈秦笙和沈濛清同時來過的那段兒給掐沒了，尤其是在收了銀子的份上，可她也是真沒料到，看起來知書達理的大小姐鬧的竟這樣大，都出了人命。

  若是被查出來，不過是死兩個奴才，做為沈府的嫡長女自然沒事，可有事的...就是她了，光一頂擅離職守的帽子扣下來，她的這條命，恐怕就沒了。

  本以為是個輕鬆差事，沒想到竟是一個燙手山芋，燙的她心尖兒發慌。

  薑嬤嬤也是詫異萬分，難怪她見這粗使婆子的眸子閃爍不停，原來是有著這樣的原因。

  她深凝片刻才道：“你先回去吧，叫人將屍首給處理了。”

  粗使婆子連連應是，這才彎著個身退了下去。

  薑嬤嬤凝眉一陣，這才回去跟老太君報備，這麽大的事她可不敢不上報。

  老太君的臉以極快的速度黑了下去，可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又聽一通來報。

  這下，是真的頭痛了。

  她自知這事隱瞞不了多久，可也沒想到人會來的這樣快，快的讓人懷疑是有人通風報了信。

  “薑萍，你去查查，究竟是哪個奴才敢背信棄主！”

  老太君拐杖一伸，帶著顯而易見的厲色，那話中的凜冽更是猶如冬風、撲麵而來。

  薑嬤嬤垂了垂眼，知曉老太君是盛怒了，她應了一聲，大氣也不敢出的退了下去。

  底下的侍衛戰戰兢兢，身旁的婢女同樣也戰戰兢兢，他們都在等著，老太君的命令。

  “碧桃，去將四小姐請來大廳。”

  最終，老太君的嘴裏夾雜了一絲歎息。

  碧桃福了福身：“是！”

  “走，我們去會會這柳家人。”

  老太君從椅子上站起來，周身的威嚴在不經意間展露無遺，在一旁侍奉的碧柳走上前來，攙扶著老太君一路到了大廳。

  “母親。”沈長青硬著頭皮走過來叫道。

  老太君冷哼一聲，沒留一絲情麵的落座主位，沈長青伸過去的手就此僵在了半空中。

  柳老太瞄及此，眸子也是眯上一眯。

  “說吧，今日所來何事。”老太君平淡無波的嗓音肆虐著整個大廳，讓人聽了心下一滯。

  沈長青回過身端著一臉笑意模樣，剛張嘴卻被老太君製止：“沒問你。”

  沈長青碰了一鼻子灰，臉上有些尷尬，既而落座在老太君身旁，不說話了。

  見沈長青還有點眼色，老太君那張抑鬱的老臉才算消散了幾分。

  她淡淡的看向前方，也不作聲。

  柳老太在心頭暗罵了一聲老狐狸，這才道：“親家...”

  話頭被老太君接過，麵上平淡無波：“從今天起，就不是了。”

  姿態被老太君端的十足十，一副沒商量的模樣。

  沈長青瞄上一眼，即使柳老太眼都快使抽了他也全當沒看見。

  看著沈長青就這麽臨陣倒戈，柳老太的臉麵也不好看，可到底不敢多說什麽，這才又裝的笑臉盈盈：“老太君這是說哪兒的話，這一世是親家，終生是親家，我那霜兒可還替你家添了個孫兒呢。”

  這意思，是讓老太君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再怎麽著，她柳如霜這些年也不是沒付出的，可替沈家開枝散葉了。

  誰知，十拿九穩的事偏偏有了意外。

  柳老太不說還好，一提，老太君就更是惱怒。

  沈凱剛在學業上有所突破，獲取教書先生的讚賞，卻在此時，他的生母，出了這檔子事，若是被傳揚出去，他的臉麵豈不被人踩在地上。

  “若她真為了凱兒好，也就不會做出此等讓人置噱之事。”老太君剛正不阿，言語犀利：“她還真是不怕凱哥兒的學業毀在她的手裏，屆時，她可真成了千古罪人。”

  柳老太一噎，再多的話也是被堵的不見蹤影。

  本想周旋讓老太君放了如霜，可現在看來，不是那麽輕易之事，可想到這裏的柳老太也是有些怒氣，說到底，那不過是一個歌姬之女，哪兒值得這般興師動眾！

  雖心頭罵著，可麵上卻是不顯一分，隻見柳老太又道，卻是轉變了方式：“這事，是我那女兒做事欠妥，還麻煩老太君讓人請了四小姐來，讓我也能當麵賠個不是。”

  老太君抿緊了唇，還是道了句：“快來了。”

  等沈秦笙真正的進入這大廳，一同的還有被婢女帶上來的柳姨娘。

  雖是得了老太君的命令，但婢女可不敢得罪人，還是輕手輕腳的將柳姨娘放下，可即便如此，也是痛的她肝斷欲絕。

  她保證，她這輩子也不想受這種委屈了。

  柳老太見好生生的女兒成了這幅淒慘模樣，心疼的驟然緊縮，在她身旁的柳老爺也是如此，一雙眼睛將柳如霜看了又看，像是在確認什麽。

  “祖母”

  “父親。”沈秦笙端正在大廳，脆生叫了一聲。

  這是在那事過後，沈長青第一次見這個女兒，眸光在第一時間就緊鎖到她的臉上，那隨著時間消逝愈發青紫的紅印布滿她的整張臉，看起來可怖萬分。

  沈長青真就嚇了一跳，他是聽下人來報這沈秦笙挨了打，可他隻以為是傷及了點皮肉，算不得什麽，可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這女兒家的臉有多重要，饒是沈長青一介武夫，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心頭一個突兀，知曉此事難辦了。

  見沈長青連個聲音都沒有，老太君不悅的看了他一眼。

  沈長青這才幡然醒悟，假意輕咳了一聲：“秦笙，快過來讓為父看看。”

  沈秦笙看著前方那個高大的身影，不知是個什麽滋味，可她還是走上了前，再次叫道：“父親。”

  沈長青看著沈秦笙那淡然的神色，輕蹙著眉，旋即伸手輕輕的覆蓋上去：“疼嗎？”

  沈秦笙莫名覺得好笑，卻又回道：“不疼。”

  沈長青一怔，也是覺得自己問的有些多餘，都這個模樣了，又豈會不疼。

  “待會兒我讓管家給你送點活血化瘀的藥，這女兒家的顏麵可得顧好。”

  “謝謝父親。”沈秦笙扯了扯嘴角

  老太君在黑木太師椅上朝沈秦笙招了招手：“秦笙，快來讓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