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條細則，處處考慮，都是崔維楨和葉蓁昨日想到的方麵和對應的措施。

  大興隊的賞銀暫存在府衙戶房，換而言之，戶房臨時擔任錢莊一樣的角色，大興隊的隊員們可以憑借契書或者憑證前往戶房支取銀兩。

  沒有多少人膽敢把主意打在知府衙門上，這樣的舉措可以在某些程度上保證大興隊隊員這筆賞銀的安全性。

  雖然這會給衙門添加不少麻煩，但為了不讓好事變成壞事，衙門多承擔一些也是應該的。

  ……

  耐心地講完若幹細則，崔維楨的聲音頓了頓，抬頭看向大興隊的眾人：“……對此安排你們可有異議？”

  “沒有異議，沒有異議。”

  郭宏鳴等人不甚整齊地回應著，臉上盡是如釋重負的輕鬆和感激：“大人和夫人仁善，替草民們考慮周詳，草民們感激不盡，兩位請受草民們一拜。”

  郭宏鳴一拜，其他人也紛紛隨之下拜。

  崔維楨和葉蓁蓁沒有避開，坦然地接受了他們的大禮，葉蓁蓁遞了一盞茶給崔維楨潤潤嗓子，她接過話頭說道：“好了，具體事宜你們自行商討，商討結束後寫好契書，簽字畫押之後交來衙門。這份契書每人保留一份，衙門也保留一份，以作日後的憑證。”

  末了，她又補充了一句：“三日後就是頒獎盛典，你們在此之前做好決定。”

  郭宏鳴等人互相看了眼，恭恭敬敬地應了是，又道了聲謝，然後識趣地告退了。

  崔維楨看著他們逐漸消失的背影歎了口氣：“隻希望不要因此生出什麽禍端。”

  葉蓁蓁安慰道：“放心吧，除了主力隊員，這筆銀兩分攤下來每個人也不會太多，若是添置一兩處宅子田產或者鋪麵，也差不多該花光了。”

  倒也是這麽一回事，崔維楨很快就釋然，又繼續忙活公務去了。

  郭宏鳴等人頭重腳輕地離開了府衙，喧鬧的氣息如潮水般撲麵而來，貨郎的叫賣聲、街坊的談笑聲、小兒的嬉戲聲……聲聲入耳，他們終於有種回到煙火人間的感覺。

  “大哥，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蔣賓白左顧右盼，看到兄弟們都是一臉恍惚的樣子，他忍了忍，終於還是打斷了兄弟們的沉思，開口問道：“知府大人和寧國夫人讓我們盡快做出決議，事不宜遲，大哥你來做決定吧。我們都是好兄弟，咱們大興隊是大哥您組建起來，期間的訓練更是少不了您的辛勞督促，咱們大興隊能夠奪冠，大哥您居功至偉。這筆錢我支持大哥做主裁決，不管什麽結果我都絕無二話。”

  他一邊說著，一邊盯著其他隊員看著，其他隊員被他激起了氣性，也紛紛叫嚷道：“我們和小白一樣，都聽大哥的。”

  “對，小白講義氣，我們也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大哥的付出我們都記在心裏呢。”

  ……

  大家七嘴八舌地表態，態度是前所未有的統一和堅定。

  郭宏鳴此行很是受到一番震撼，如今看到兄弟們對他的擁護和支持，心中既是激動又是愧疚，眼圈不自覺地紅了起來。

  他抱拳說道：“兄弟們願意相信我，我很高興。我現在是你們大哥，以後也會是一輩子的兄弟。這筆銀子我打算讓周裏正幫我們做主分賞，順便也請他老人家做了證人，幫我們立定契約交由衙門。”

  周裏正是大興裏坊的老裏正了，可以說是看著他們這群小子長起來的。周裏正公正嚴明，對待晚輩和藹可親，他們代表大興隊參加蹴鞠比賽時周裏正就對他們就多有照顧，不僅給他們提供場地訓練，還經常給他們出謀劃策製定比賽的戰術……

  就是裏坊的街坊們對他們也多有照顧，他們在裏坊蹴鞠場上揮汗如雨地訓練時，街坊鄰居們常常給他們送來茶點飯食；對於外人的抹黑，他們也是不遺餘力地幫忙反駁，桂花街的李大叔前幾天就因為他們和外人打了一架……

  這些事大家都親身經曆過，但郭宏鳴還是認真地與夥伴們重溫了一番，最後才道：“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咱們是大興坊走出來的蹴鞠隊，大興坊的街坊鄰居們永遠是我們的根，沒有他們就沒有我們的今天。我們現在雖然發達了，但是不能忘記裏正和鄉親們的付出。

  所以我建議這筆賞銀分出一百兩交由周裏正，讓他老人家給鄉親們發福利。這一百兩銀子我出五十兩，剩下的你們再平攤。”

  “大哥，不行，你這也太看不起我們了！我們都得到了街坊鄰居們的照顧，怎能讓你一個人出這麽一大筆銀子？不行！這筆銀子均分，大家都一起給。”

  “對，這件事大哥就不要和我們爭搶了。”

  ……

  大家紛紛討伐，郭宏鳴卻笑了：“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你們既然叫我一聲大哥，這個主兒我還是能做的。不然，你們方才的話都是白說的不成？”

  眾人啞然，是啊，他們才說了任由大哥處置這筆銀子，絕無異議的。

  蔣賓白這會兒也反應夠來，大概明白他大哥的顧慮，這筆賞銀無論怎麽分，主力隊肯定是拿大頭，替補隊本就不多，再讓他們分出銀兩給街坊就未免太強人所難了，所以他才強硬要求分攤大部分的銀兩。

  大哥不愧是他們的大哥，就憑這份義氣，他蔣賓白永遠都服他！

  蔣賓白看了看其他主力隊的兄弟們，無需言語就理解了他們的意思，他心中有了數，便開口道：“既然大哥這麽說，我們主力隊的其他兄弟們也不能落後，剩下的五十兩銀子我們兄弟幾個包了。大家都不能跟我們搶啊！不然我跟你們急！”

  主力隊的其他隊員紛紛點頭，一個個都板著臉，好似他們一開口反駁就要生氣的樣子，大家隻好收回拒絕的話，默默地在心底謝過他們的好意。

  大家並非不知好歹的人，但兄弟間的情分就是這樣，很多話不必多談，心底已經記得清清楚楚了。

  因為這番討論，大興隊的小夥子們精神氣為之一變，竟是與來時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