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廉原本打算刺探一番敵情, 順帶看看有沒有機會收割一波人頭分，後者不管成不成功, 會在天明前趕回營地，因為歐吉拉，他決定延遲一下回去的時間，至少得要到對方通訊號才能走——

  然則第二天的時候，他想走也走不成了：

  帝國軍事學院在天明前發動了一場襲擊，提早進入了人頭戰。

  李威廉驚住了，這種莽剛的作風實在不像瑪西亞一貫的作風——難道因為西塞爾中校以奇詭戰術聞名，她也要走個不同尋常？

  這明顯是不符合瑪西亞他們利益的：現在帝國軍事學院這邊和聯合部隊這邊雖然表麵看來大家半斤八兩，但聯合部隊這邊占有更優越的製空權, 若瑪西亞他們提早奪取了目標山峰, 在那種視線空曠的高地, 他們根本守不住。他們這邊預估的情況是在最後一天/半天，瑪西亞他們利用時間緊促的特性，發揮他們人數優勢死守固守來獲得勝利。當然，前提是他們能壓下他們半邊火線奪取到目標山峰。

  瑪西亞他們這一仗的確付出了不少的代價：瑪西亞原本對這場突襲抱有猶豫, 因為事實就像李威廉估算的那樣, 一旦提早進入人頭戰，後麵的部署不是作廢就是得跟著作出極大變動，這種變動對目前已經很疲軟的戰線是一種很大的負擔，而且很有可能是致命的，但當時委員長二號的氣勢太盛了：他因為自家首席一天內連續兩次在營地被偷襲氣瘋了，把所有人都罵了個狗血淋頭，包括瑪西亞。所有人都被噴懵了, 所以當他提出計劃時, 竟無人第一時間反對——

  握著最終決策權的瑪西亞在他炯炯逼視下隻好表示需要一點時間考慮, 然後到帳外吹風冷靜——

  一踏出帳篷外，就看到艾倫醫生和歐吉拉站在一株孤樹下說話。瑪西亞警鈴大作，馬上大步走過去，“你們在說什麽？”

  艾倫醫生打哈哈，“沒說什麽啊，隨便聊聊天。你們聊，我回去睡覺哈。拜拜。”臨走還瞥歐吉拉一眼，瑪西亞更加懷疑了，待他一走，問歐吉拉，“你們說什麽了？”

  “他跟我說晚上好，問我在做什麽，我說守夜，他問我怎麽不進去，我說裏麵吵，他就說委員長二號這麽可怕，肯定娶不到老婆，我說他做飯很好吃，他說女孩子不能因為一口好吃的就把自己賣了，找對象得找那種溫柔文靜性格好脾氣溫和不暴躁不嘴碎不念叨的，我表示了讚同。”

  歐吉拉是一如既往，問什麽答什麽，瑪西亞聽得無語極了，“以後離他遠點，不要聽他胡說八道。”

  “不盡然啊。在討厭聒噪這點上，我們很一致。”

  瑪西亞：“.......”瑪西亞腹誹了一句：他有什麽資格說別人，最聒噪的就是他。

  瑪西亞很相信歐吉拉，在她看來，歐吉拉是不會撒謊的人。歐吉拉也的確沒撒謊，她隻是少說了一部分內容：

  “.......找對象就得找那種溫柔文靜性格好脾氣溫和不暴躁不嘴碎不念叨的——你也覺得是？瑪西亞就很符合，你怎麽沒跟她在一起？”

  “瑪西亞是王族，身邊跟個醫生不奇怪——你們醫生還管感情問題的？”

  “.......你知道瑪西亞是王族？瑪西亞告訴你的？”

  “我看到她的眼睛知道的。”

  “你看到她的眼睛？豎瞳？你們做了什麽刺激的事？”

  “瑪西亞的眼睛是豎瞳？”

  “.......你不是說看到她的眼睛了？”

  “我是說‘黃金眼’.......”

  “.......你能當做今晚沒見過我嗎？

  “騙誰？”

  “不騙誰。就當做沒見過我成嗎？”

  “可是瑪西亞已經在你身後了。”

  “日。我們來說說天氣好嗎？今晚的天氣真好，月朗星稀的，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

  “明天會下雨。”

  “.......”

  ......

  ......

  瑪西亞又問，“你剛說明天會下雨？”

  “嗯。”

  “委員長想現在調兵攻打目標山峰，但我們製空失去了優勢，一旦暴露在高曠的地方，對我們很不利。但如果下雨的話，就會變成我們的優勢對方的劣勢了——你能給我仔細說一下怎麽回事嗎？這對我們很重要，我們缺乏這地方的天氣情報.......”

  歐吉拉伸出一隻手，“瑪西亞你看著我的手，想象我的手指是一根根藤蔓，伸展在半空，像捕捉蟲子那樣捕捉空氣中的微弱濕度，然後根據濕度的變化來區分是露水還是要下雨......明白了嗎？”

  瑪西亞：“......”

  瑪西亞揉揉眉心，“吉拉，我跟你說認真的.......”

  “我也沒開玩笑。”

  瑪西亞：“......”

  “我可以跟你打個賭，如果我輸了，明天天明之前沒下雨，我答應你任何條件。”

  瑪西亞腦殼痛，“.......我再想想。”過了一會，又問，“有沒有更有說服力一點的理由？”

  “我說的？”

  瑪西亞：“.......歐吉拉，你是沒體會過人間失意吧？”

  “有。”

  “譬如？”

  “不告訴你。”

  瑪西亞腦子發暈，隨口說了一句，“你不告訴我的事越來越多了。”先是有難過的事然後是失意的事——

  “瑪西亞，我並非‘事無不可對人言’之人。”

  瑪西亞怔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意亂，“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打仗的事情分神了隨口應答的，請你別放心上，朋友間也要保持距離，我並無窺視你隱私的意思。”

  “嗯。”

  “我還有事情要忙，你先回去睡一覺吧，有事情我讓人叫你。”

  “不必。”

  “那回帳裏吧，這裏冷。”

  “你們事情說完了嗎？”

  “.......還沒。”

  “待會。”

  “.......好的。”

  指揮部裏，委員長二號和兩名參謀長為意見爭執不下，互相試圖說服對方，看見瑪西亞回來，大家看著她，瑪西亞讓他們噤聲靜坐了十分鍾，然後拉他們到帳篷門口看天空，問他們：“你們覺得明天有可能下雨嗎？”

  “不可能。”一名參謀長回答得幹脆。另一位也是同樣意思。

  “是我衝動了，我收回提議，但我們要離開拔營。”委員長以為瑪西亞用現實來讓他妥協，於是，退了一步。

  瑪西亞歎氣，“我覺得不會，但我想贏。諸君，願意隨我衝動一把嗎？”

  .......

  .......

  但他們贏了：淩晨四點五十分，在帝國軍事學院發起衝鋒的一小時十分鍾後，天下大雨了。

  大雨持續了兩天，到演習結束後，也沒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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