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渡吸了口氣，喉嚨發癢，又咳嗽起來。

  ??他難受地皺起了眉頭，一轉頭，便看到薑離朝他看過來的視線。

  ??他想再次忍住。

  ??但卻覺得視線開始模糊起來。

  ??他好像看到了薑離驟變的臉色！

  ??意識的最後，他心想，小美人竟然為他變化這麽大。

  ??他覺得很開心，可卻又開始心疼和擔憂。

  ??他的生命跟她不能比。

  ??現在她和自己越發的親近和依賴。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

  ??該怎麽辦呢？

  ??不知過了多久，秦渡睜開眼睛，入目是淺色的簾帳。

  ??再偏頭，便看見了閉著眼睛的薑離。

  ??但是一瞬間，她便睜開了眼睛，朝他看過來。

  ??秦渡並未錯過她眼裏的那一抹急切。

  ??她靠了過來，眉頭皺著：“醒了。”

  ??她的嗓音有些啞。

  ??秦渡撐著身子坐起來：“小美人。”

  ??薑離的目光緊緊盯著他。

  ??秦渡意識到什麽，立即勾起了唇角，抬手輕輕掠過她的發絲，說道：“小美人，哥哥沒事，讓你擔心了。”

  ??薑離盯著他看，說：“上次，我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出來找了一下你，回去的時候，阿薑就死了。”

  ??秦渡神色一頓。

  ??他很心疼她。

  ??但麵上還是笑著：“小美人，我不是阿薑，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我的傷真的能撐住，隻是昏倒而已，很正常的，並不算很嚴重。”

  ??見她不說話，秦渡又補充了一句：“很多凡人都這樣，你隻是沒有經曆過罷了。”

  ??薑離冷聲道：“我現在經曆了。”

  ??秦渡在她麵前倒下的那一刻，薑離感覺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她從未有過這種恐慌和空落的感覺。

  ??讓人隻覺得恐懼和排斥。

  ??她非常討厭這種感覺。

  ??比看著阿薑離開的感覺還要討厭。

  ??那一刻，她竟然隻有一個念頭，就算是違背天道，與天地作對，她也要不惜一切，換回他的生命。

  ??讓他活著。

  ??隻要讓他活著，能在自己身邊說話、陪伴、笑著揉她的腦袋……

  ??怎麽都行！

  ??就算現在看著他醒來了，她那種劇烈的心情依然難以平複。

  ??她怕他閉上眼睛，就再也不能睜開了。

  ??就像阿薑一樣，很快就要離開她。

  ??秦渡的大掌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

  ??薑離沒有避開，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

  ??秦渡伸手，攬著她的脖頸，將她抱了過來。

  ??薑離的下巴落在他的肩膀上。

  ??秦渡環抱住她。

  ??“小美人，我還要陪你走很長一段路，不會這麽輕易離開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薑離想，她願意相信他所有的話。

  ??也願意相信，他肯定能夠做到。

  ??她眨了眨眼，說：“就算你食言了，以我的本事，也能強迫你遵守這個承諾。”

  ??秦渡笑著說：“小美人都知道食言和遵守承諾了。”

  ??薑離在他的腰間掐了一下，沒怎麽用力，“你以為我真的什麽都不懂嗎？”

  ??在塵世走得多了，很多東西自然就懂了。

  ??這是秦渡自己說的。

  ??自己體會到的，才是更多的東西。

  ??靠別人解答的，總歸是片麵的，包含的也太少了。

  ??秦渡摸了摸她的後頸，這才把她放開。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這是哪兒？”

  ??“藥鋪旁邊的客棧。”

  ??“好。”秦渡說：“你也能獨當一麵了。”

  ??薑離：“……”

  ??真把她當三歲小孩了？

  ??知道她比他大多少嗎？

  ??大約的年紀都要嚇死他。

  ??這時，有人來敲門。

  ??薑離說：“是送藥的來了。”

  ??“送藥？”

  ??薑離起身一邊去開門，一邊回答：“我不會熬藥，讓藥鋪熬好了給我送過來，我有銀子。”

  ??說著，開了門，從藥鋪小夥計手裏接過熱騰騰的藥碗，走回來。

  ??秦渡看著她小心翼翼端著藥碗，輕輕呼著熱氣，步子不自覺放慢的樣子，心裏忽然一酸。

  ??他好像，把天上的仙女，給拉到凡塵裏來了。

  ??她因為自己，沾染上了凡塵俗世，人間煙火。

  ??秦渡捂了捂心口。

  ??“我昏睡的時候，你也給我喂藥了？”

  ??薑離點頭，說：“那大夫說如果不給你喂藥的話，你會有點困難。”

  ??所以，她怎麽可能不喂？

  ??她有靈力，就算是昏睡，也有的是辦法讓他張開嘴把藥喝下去。

  ??不然的話，他怎麽可能隻有一天一夜就醒了。

  ??秦渡握了握她的手，心疼地說：“委屈你了。”

  ??“委屈是什麽？”薑離看了他一眼，說道：“既然醒了，就自己喝了。”

  ??然後她從床頭拿了一小包東西過來，仔細打開。

  ??秦渡仰頭將藥一口喝光，放下碗，看到她手裏的東西，愣了下。

  ??“這是……”

  ??“蜜餞啊。”薑離說：“我之前喝藥的時候，你給我吃過，我覺得藥很苦，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所以也準備了這個，來，吃一個。”

  ??她拿了一顆，遞到他嘴邊。

  ??秦渡的眸子更加漆黑幽深了，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情。

  ??他張開嘴，甜膩的味道在口腔裏化開。

  ??他卻覺得心髒又酸又澀。

  ??有點想要落淚的衝動。

  ??他的小美人啊，原本隻要高傲地坐在那兒，揮揮手，就什麽都能做到的。

  ??不用為凡塵俗世庸擾。

  ??也不需要分多餘的眼神給別人。

  ??隻要做自己，走自己的路就行了。

  ??任何事情都不需要操心。

  ??但是現在卻為了她，會抓藥了，會付銀錢了，會交代好別人一些事了，會細心地給他買蜜餞了……

  ??會操心許多事了。

  ??她這究竟是必要的成長呢，還是多餘的生活體驗呢？

  ??秦渡咽下蜜餞，對她說道：“能給我倒杯水嗎？”

  ??“好。”

  ??秦渡喝了水，靠著床頭坐了會兒，客棧裏的小二便給他們送來了吃的。

  ??薑離說：“我不需要吃東西，但你需要，那大夫說你現在傷重，不能過度勞累，也不能吃什麽辛辣油膩，我就讓他們自己看著做了，你將就吃點。”

  ??秦渡深深地望著她，說道：“沒關係，我不挑食，什麽都吃。”

  ??這樣就最好了。

  ??薑離問他：“需要喂嗎？”

  ??秦渡：“……”

  ??他既心酸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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