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薑離第一次看見秦渡猶豫。

  他應該是懂這些事的。

  但看他的樣子，好像很難啟齒一般。

  薑離大約在心中就已經明白了幾分。

  其實，看到阿薑那個模樣，她的心就不安了。

  這件事一定很嚴重。

  是她無法想象的嚴重。

  薑離說道：“如果不方便說的話，也可以不說，你隻需要告訴我，我接下來，應該怎麽對待她，才會是對她好。”

  秦渡低低歎息了一聲，說：“世間大多女子把貞操看得比性命還重要，我行走江湖多年，見過不少因為失去了貞潔而發瘋或者自殺的女子。”

  薑離緊緊皺眉：“自殺？”

  “嗯。”

  薑離收緊了手指。

  她想到阿薑一個人在家裏，心中莫名又不安起來。

  “我有點放心不下，我先回去了。”

  薑離有些著急，轉身便走了。

  秦渡也有點不放心，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萬一有什麽事情解決不了，有他在，多少會順利點。

  至於她的朋友，剛剛受過了巨大的傷害，應該會很排斥異性的存在。

  他到時躲在暗處不出現便是了。

  薑離急著趕回去找阿薑。

  即使知道秦渡跟了上來，也沒去管。

  大概是因為，在她心裏，這個世上除了阿薑可以在乎之外，秦渡也是能夠信任的。

  他一定不會做出什麽傷害她們的事。

  當然了。

  有她在身邊，別說是秦渡，不管是誰，都不可能再來打她們的主意。

  薑離回到茅屋裏，還未進門，就看見一道身影立在黑暗中。

  薑離眯了眯眼，喊了聲：“阿薑？”

  那人聽到聲音，朝她看了過來。

  那臉和身形，確實是阿薑沒錯。

  但她的臉上卻帶著茫然。

  她微微歪著腦袋：“姐姐？”

  聲音很啞，好像還帶著一絲虛無的氣息。

  薑離對這種氣息很敏感。

  她能夠分辨出不同的氣息。

  她的心猛然一跳，往前走了幾步。

  但正是如此，她透過被風吹開的窗戶，看到簡陋的床上，蜷縮著一個人。

  鼻尖似乎有淡淡的血腥味飄出來。

  薑離的瞳孔猛然一縮。

  “阿薑！”

  “唔？”

  立在外麵的阿薑好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臉茫然不解。

  “姐姐，你怎麽了？”

  薑離看了看房間裏的人，再看看眼前這個，身側的拳頭逐漸收緊。

  她真的……

  因為這個，就連薑離的眼裏都罕見的出現了茫然。

  她很不明白，為什麽她不過是離開了一會兒。

  真的……

  沒有很久啊。

  她覺得不安了，就趕緊回來了。

  可就這麽一會兒，阿薑怎麽就會……

  為什麽呢？

  薑離盯著阿薑，久久沒有說話。

  阿薑也不知道說什麽。

  可以說，她現在整個腦子裏都是混亂的。

  她暫時想不起來生前遭受過什麽痛苦，才會選擇吃砒霜自殺。

  甚至，到現在也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

  她隻是歪著腦袋看著薑離。

  薑離終於回過神來，深呼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

  再睜開的時候，一切如常。

  “阿薑，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要問你一句，我要離開這裏了，你願意跟著我嗎？”

  不管是活著的阿薑，還是變成鬼魂的阿薑，隻要她願意，自己就有辦法帶著她走。

  相對來說，靈魂體的阿薑對薑離來說，反而更加容易。

  她的靈力，無論怎麽樣，都能夠維持阿薑的形態，讓她一直跟著自己。

  “姐姐你要走了？”

  薑離說：“我想帶你走。”

  阿薑沉默了。

  “姐姐。”

  薑離說：“你可以考慮一下，我會等你考慮好了再離開。”

  阿薑垂著頭。

  薑離深呼吸了一口氣，說：“你先自己待會兒，我出去一下，就在外麵，不會走太遠，很快回來。”

  阿薑點點頭。

  薑離便轉身出去了。

  她知道秦渡跟來了。

  現在她覺得自己的思緒很混亂，什麽都被她知道了。

  可她卻什麽都不懂了。

  她迫切的要一個人來指引她。

  秦渡知道她要來找自己，便在合適的地方現了身。

  薑離平靜地望著他，說：“阿薑死了。”

  秦渡抿了抿唇。

  薑離的思緒在腦海中轉了很多遍，最終卻隻說出了一句話。

  “我要留下她。”

  秦渡神色一動。

  他道：“人死以後，魂魄會在七天之後進入輪回，除非是怨氣過重的怨鬼，像你之前收伏的那個一般，如果強留不屬於這個世間的魂魄，必然會受到嚴重的反噬，天譴不是開玩笑的。”

  “我不怕天譴。”薑離的神色很冷靜，說出來的話卻格外的狂妄：“我要留下她，天也不能攔我！”

  秦渡的心微微一顫。

  過了一會兒，他說：“薑姑娘，我並非是要勸你別這麽做，我隻是想說，這件事並非你一個人能夠決定的，你是否要問一下對方願不願意被留下來？”

  薑離眸光一閃。

  是啊。

  她都沒有問過阿薑，她怎麽就私自做了決定呢？

  薑離皺了皺眉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阿薑的問題，我會再次問她，但是我現在很憤怒，想要發泄一下。”

  “你想怎麽發泄？”

  “我恨不得殺了那些人。”

  秦渡大驚，卻又仿佛在意料之中。

  “薑姑娘，你一身清明，毫無業障纏身，如果你殺了人，就挽回不了了！”

  薑離說：“我生來便有很多人世間的道理不懂，我天生的意識告訴我，沒有什麽懼怕的事，隻有我想不想做的事，我認為對的，便是對的，我認為錯的，便是錯的，我要殺人，我便去殺，業障也好，天道也罷，如果能夠壓我，那便來。”

  她知道自己生於混沌天地。

  人世間的種種與她無關。

  所以她不入世。

  也約束弟弟妹妹，不要去幹擾不屬於自己的世界。

  她覺得邪祟要除，是因為氣息不純，於天地靈氣也有礙。

  所以要除。

  但並非是因為邪祟殺了幾個人。

  她還沒有這個概念。

  所以，她從來都不懼怕什麽業障報應，也不擔心天道譴責。

  天道，敢對她動手麽？！

  她心中的憤怒不平，這常州城，也別想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