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薑的性命雖然因為薑離的靈力保住了。

  但薑離卻總覺得，阿薑像個活死人。

  沒有生氣了。

  生靈的身上都會有一種氣。

  哪怕是怨鬼的身上，也有怨氣。

  沒了生氣，生靈寂滅。

  沒了怨氣，怨鬼早就順利投胎轉世了。

  那種氣息很獨特，也很重要。

  但薑離好像在阿薑的身上看不到了。

  她對人世間的很多東西都不明白，麵對這樣的情況，更是茫然。

  就這樣拖了一天。

  阿薑一點起色都沒有。

  薑離忽然想到了秦渡。

  想要第二天去找他問個清楚。

  但是卻迎來了不速之客。

  錢中家的人，還有知州府的官兵都來了。

  因為錢中被人切斷了命根子，沒了這東西，家裏的獨苗就沒法傳宗接代了！

  這讓他們怎麽能不著急，不痛恨？

  於是問清楚了是誰做的之後，便浩浩蕩蕩的帶著一群人來控訴，發泄了。

  薑離麵對這一群來勢洶洶的人，並不怯場，甚至毫無反應。

  尤其是知道這些人都是因為那個傷害了阿薑的人來之後，甚至在想，那混賬東西怎麽沒來。

  她那天晚上應該直接殺了他的。

  如果早知道阿薑會是現在這個半死不活的狀態。

  那家夥肯定把她傷害得很重。

  這些人站在茅屋前，把前麵圍著的柵欄都給推翻了，踩在上麵，嘴臉醜惡，嘴裏叫囂著非常難聽的話。

  薑離又不是傻子，知道這些話都都罵人的。

  罵她的，罵阿薑的。

  罵她的可以忽略不計。

  她懶得聽。

  但罵阿薑的話，薑離卻仔細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罵阿薑是下賤的女人，勾引他們的兒子或者是別的什麽身份的那個人。

  薑離弄清楚了，是那個被她切了一塊東西的人。

  傷害了阿薑的人。

  又罵阿薑是婊子，勾引了別人，憑她下作的身段什麽也得不到，就反過來報複他。

  又罵她應該被千刀萬剮，活著走出來也會被萬人唾罵，他們見一次就割掉一塊肉。

  這些難聽的、氣急敗壞的話，不斷地被說出來。

  導致所有人都知道，阿薑被錢中奸淫了，錢中被切了命根子。

  周圍的人雖然覺得阿薑可憐，但這個時代，失去了清白，還被大肆宣揚了的女子，哪有立足之地？

  可憐歸可憐，可終究會覺得她不幹淨了，她怎麽還有臉活著的想法占據上風。

  薑離最終覺得他們聒噪，又因為罵阿薑而覺得很不舒服，所以把他們都給打走了。

  清淨了以後，薑離回到房間，卻發現阿薑不見了。

  薑離瞳孔一縮。

  她之前就不耐煩地應付外麵那些人去了，竟然忘記注意裏麵。

  或許是因為潛意識裏覺得，阿薑一動不動的，根本不可能悄悄離開。

  她又出去找阿薑了。

  但這次的心情卻沒有那麽平靜。

  阿薑那麽虛弱又低落的樣子，她擔心她又會出什麽事。

  薑離的眉心不住地跳。

  大概，就算是暗逃跑了，光跟她分開找人，都沒有這麽擔心過。

  這種感覺很劇烈。

  對她來說，是很新奇，也很罕見的。

  也讓她非常不舒服。

  很不高興。

  快要到城裏的時候，她看見了往回走的阿薑。

  阿薑身上穿著好幾層衣服，又披了一件衣服，把自己的身子和腦袋都遮蓋住了。

  嚴嚴實實的。

  好像生怕別人會看到她的身子，包括臉一樣。

  她佝僂著腰背，腳步飛快地走著。

  但因為身體虛弱，沒多久，就會放慢速度，重重的喘息，如此重複。

  “阿薑。”

  她聽到薑離在叫她。

  她的腳步頓住，身體也僵住了。

  但不敢抬頭。

  薑離的聲音如常：“阿薑，你身體不好，怎麽一個人跑出來了？”

  阿薑頭垂得很低，但沒說話。

  她的身體在細細發抖，薑離注意到了。

  她皺起了眉頭。

  覺得阿薑在受到傷害以後，變得很不一樣了。

  但到底是哪裏不一樣，為什麽不一樣，她就是不懂。

  因為不懂，所以看著她這樣，竟然是什麽都做不了。

  根本就不知道做什麽。

  她便又想到，真的要去找秦渡好好問一問，了解一下了。

  秦渡很聰明，知道的又那麽多，肯定能夠給她答案。

  薑離和阿薑回到家，阿薑就把自己摔在床上，蜷縮在一起，背對著薑離。

  薑離動了靈力，秦渡手上拿著她的石頭，肯定能夠感知到。

  這麽晚了，他應該也會去赴約的。

  薑離等阿薑睡著以後，才出門。

  但薑離不知道的是，在她出去後，阿薑一直閉著的眼睛睜開了。

  她僵了好一會兒，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然後抖著手，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小瓶子。

  瓶身是白色的，蓋子是紅的。

  還沒手掌一半大。

  她哆嗦著打開了蓋子，咽了咽口水，眼裏凝聚出了淚水。

  “姐姐，對不起，我、我偷偷用了你的銀子，我、我……”

  她聲音很啞，好像嗓子壞了。

  她說不下去了。

  然後閉上眼，把瓶子裏的東西倒進了嘴裏。

  時間過去後，她痛苦地倒在床上，眼耳口鼻都流出了血。

  瓶子脫手摔在地上。

  另一側上麵印著兩個字。

  砒霜！

  ……

  另一邊，薑離對家裏發生的一切都無所知。

  她趕到了和秦渡約定好的地方。

  秦渡早已經在等著她了。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卻又開心的。

  又能夠見到她了。

  她又主動找他了。

  不知道這次是有什麽問題不懂。

  他能不能好好回答呢？

  但是，她的身影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他便想，能夠見她一麵已經很好了。

  她的問題，也必定要好好回答。

  他會用自己畢生所學來回答。

  薑離走近後，看著他，沒有廢話，把她之前遇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秦渡越聽，臉色越冷，皺起了眉頭。

  “我在城裏也聽說了這件事，隻是沒想到……”

  沒想到那受害的姑娘，竟然是她的朋友！

  他的心沉了沉。

  她對這些事都一竅不通，他應該如實相告嗎？

  說了的話，她會很痛苦、很憤怒吧？

  會不會衝動之下，做出什麽傻事來？

  這是秦渡第一次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