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她也對秦渡如此說道。

  秦渡愣了下，便順勢把剩下的五百兩銀票給她：“既然你說了謝謝，那我便不好再收這些銀子，你還是拿回去吧。”

  薑離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直接打開了窗戶，從上麵跳了下去。

  秦渡：“……”

  他趴在窗上，看著她走遠的背影，驀然失笑。

  她看起來像是個涉世未深的樣子。

  不僅不知道“謝謝”，也不知道“再見”。

  秦渡搖了搖頭，心想，如果下次還能再見到她的話，可以教教她用這個詞。

  那邊真的“再見”了。

  秦渡收回了視線，小心地把剩下的五百兩銀票折好，放進了衣服內側的口袋裏。

  並未看見薑離走遠後，有幾個人鬼鬼祟祟地跟上了她。

  那些人正是錢中的手下。

  錢中是城裏出了名的惡霸。

  據說是知州夫人娘家唯一的獨子。

  全家上下都寵他寵得緊。

  知州是個說不好但也說不得壞的人。

  遇上什麽大事，不管是為了百姓，還是怕捅上去被上頭知道，烏紗帽不保，他都會想辦法處理好。

  而且也不貪。

  就是人有點蠢。

  太懼內了。

  夫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她的侄子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因為侄子平時雖然經常做些欺男霸女的混賬事，但到底沒有弄出過人命，知州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隨他去了。

  知州都懶得管他，他又被家裏寵壞了，自然是越發的無法無天。

  這常州城裏，沒有人敢招惹他。

  否則都不知道他會怎麽報複。

  而今日，薑離卻把他從樓上扔了下去。

  哪怕最後沒受什麽傷，隻是渾身砸得疼。

  但他也是懷恨在心了。

  從小到大，就沒人敢這麽對他。

  這個賤民竟然敢直接對他動手，簡直太過分了！

  他非要看看這個女人住在哪兒。

  如果她肯向自己求饒的話，他看在她那張美豔的臉上，還是能夠大發慈悲地把她收了做自己的通房丫鬟。

  不僅要給自己暖床，還要跪著伺候自己。

  以薑離的本事，怎麽可能不知道後麵有人跟著她。

  她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待那些人走近，發現找不到人了以後，便走出來，把人全給打暈了。

  這才回到村子裏去。

  小村莊沒有名字，就是一群貧窮的人找了片無主荒地，自己建了茅屋住下。

  住的人也不太多。

  一共十來戶。

  都沒什麽文化，也不知道該給這個地方起什麽名字。

  薑離回到阿薑的家。

  她出來也有一陣了。

  但是阿薑一直在外麵，沒有回來，所以也不知道她出去過。

  但她回來沒多久，阿薑便也回來了。

  垂頭喪氣的樣子，一看就知道今天還是能想到辦法為劉大夫買一副棺材。

  薑離直接把那一袋銀子扔給她。

  阿薑聽到聲響，嚇得抬起了頭，瞪大眼睛。

  “你……”

  薑離淡淡說道：“你收留了我，救了我的命，非常貴重，這是我的報答。”

  阿薑遲疑著把錢袋打開，裏麵有一些碎銀，還有三錠白銀！

  她瞪圓了眼睛，嚇得一下子把錢袋都給扔遠了。

  “我的天，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銀子！”

  媽耶，還被她拿在手裏過。

  嚇死人了！

  她心都快要跳出來。

  真的好刺激啊！

  薑離說：“你不是要買棺材嗎？這裏是五十兩，一定能買一副上好的棺材，你先拿去用。”

  聽到棺材，阿薑這才清醒了一些。

  她看著薑離，動了動唇。

  “你怎麽會有這麽多銀子？”阿薑不知道叫她什麽，因為她從未告訴過自己的名字，但是她看起來比自己大，她便自然而然地叫姐姐了。

  “姐姐，你之前明明什麽都沒有的，你突然多出來這麽多銀子，讓我很慌，你不會是為了我去做了什麽不好的事吧？”

  阿薑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她可不敢收薑離這些銀子。

  “姐姐，要不你從哪裏得來的這些銀子，就還回去，我會想其他辦法的，你可千萬不能因為我做什麽傻事啊！”

  薑離雖然不知道“傻事”是什麽，但她聽見阿薑叫她的幾聲姐姐，有點恍惚。

  她是天地未分之時，一團混沌不清的靈力孕育出來的。

  天地初開之時，便被包裹在雲團中。

  什麽時候誕生的，什麽時候有意識的，她自己都不清楚了。

  但後來，她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一光一暗兩股靈力。

  從而分裂出來了兩個人。

  光和暗誕生下來以後，便叫她姐姐。

  他們是世界上最親的人。

  但現在，有一個背叛了，逃走了。

  有一個在尋找的路上。

  她以前從未想過，她和他們會有分開的時候。

  並且，還會弄到這個地步。

  現在聽見阿薑叫她一聲“姐姐”，她才恍惚反應過來，原來在她清醒的這段時間裏，竟然真的好長、好長的時間，沒有再聽見他們叫自己“姐姐”了。

  薑離深深地看著阿薑，嗓音有點啞，她道：“這是給你的，你就收著，我不需要，如果不要，就隨便扔了。”

  她把之前跟秦渡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覺得挺管用的。

  果然，阿薑不敢再說了。

  但也還是不敢去摸這些銀子。

  就這麽坐在桌邊瞪著他們，仿佛能看出一朵花來。

  薑離走到外麵，找了個草垛坐下。

  黃昏來了。

  她看著天邊的雲霞，有些出神。

  光和暗，就是在這樣的景象下，被孕育出來的。

  他們一起陪伴著對方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但是，對於他們這種不老不死的人來說，時間在很多時候，都沒有意義。

  無論是一百年、一千年，還是一萬年，不過都是睡一覺，或者睡幾覺的區別。

  這還是第一次，分離。

  她算了算時間，這才一個多月而已。

  可她卻覺得，這一個多月，比以前的千萬年還要長久。

  原來，當時間一點一點在自己眼前流走的時候，意義便也出現了。

  不知道光一個人在人世間行走，會遇到什麽事。

  他現在走到了什麽地方，遇見了什麽人。

  有沒有碰見他們逃走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