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吧。”周詩情說。

  她打破了這份沉默。

  她轉過身去，揮了揮手，一片黑霧從四麵八方聚集而來。

  卻又非常巧妙地避開了五人。

  它們慢慢地將周詩情包裹起來。

  不知道要將她帶去什麽地方。

  這時，薑離終於出聲：“何燦在什麽地方？”

  周詩情在黑霧中說：“他就在這個副本裏，我在他就在。”

  “我是不是，已經見過他一次了？”

  薑離忽然問了這麽一句。

  黑霧中的周詩情沉默了下來。

  她沒有說話，但是薑離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答案。

  “我之前說過，想帶你們出去。”

  “薑離。”周詩情叫了她：“你看起來很冷漠，但你心裏，是個很柔軟的人。”

  否則的話，也不會對萍水相逢的她，幾次相救幫助。

  她很喜歡她。

  在這麽可怕的地方，還能遇見一個像薑離這樣的人，是她跟何燦不幸中最大的幸運了。

  她也非常感激，在薑離信任她的時候，許諾要帶她和何燦離開。

  雖然他們，永遠都不可能離開這裏了。

  曾經憧憬的，平淡卻美好的未來，也不可能實現了。

  “我真的、真的很高興認識你。”

  “周詩情。”薑離也冷淡地喊了她一聲：“多餘的話不用說，我既然許諾了要帶你們出去，我就不會食言。”

  黑霧中的周詩情愣了一下，定定地看著她：“薑離，你在說什麽？”

  “我不怕被人知道。”薑離說：“我在這裏待得越久，就越是想要擊垮這個遊戲，把所有的人和鬼都放出去！”

  活人能夠離開這裏。

  惡鬼能夠解脫。

  他們都再也不用束縛在這個可怕的惡夢遊戲中。

  她想做的事情，不會輕易放棄。

  她許諾的事情，更是不可能食言。

  所以，不管怎麽樣，她都要為這個目標而努力前進。

  她的字典裏，就沒有害怕和退縮兩個詞。

  她不怕被人知道，也不怕被這個破遊戲針對。

  有本事的話，就一直跟她杠下去。

  看最後，究竟是誰更厲害！

  薑離的眼神越發的冰冷。

  周詩情的心顫了一下。

  “薑離，你……”

  如果之前她是玩家，對這個惡夢遊戲唯一的體會，就是死亡。

  但死亡其實不是最可怕的。

  現在她變成了惡鬼，從內心深處，更加有一股對這個遊戲的恐懼感覺。

  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它的掌控之中，誰也擺脫不了它。

  在所有的鬼怪中，它就是主宰一切的神！

  哪怕是翻了天，也不可能反抗得了它。

  這就是一種被刻在靈魂裏的恐懼與脆弱。

  他們都深深的認為，反抗不了惡夢遊戲。

  也沒有任何人與鬼怪能夠反抗。

  這是天命一般的悲劇。

  周詩情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以你的本事，不管有多少願望，都能夠獲得相應的積分，然後離開這裏，你要什麽就會有什麽。”

  “那又如何？”

  “你可以輕輕鬆鬆的離開這裏，回到現實世界裏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薑離嘲諷地勾唇，說道：“我這個人沒有別的愛好，就是喜歡挑戰高難度，越是容易做到的事情，我就越不感興趣，而越是困難，越多人覺得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我就越感興趣。”

  周詩情的表情似乎變得複雜。

  “薑離，我是惡鬼，我勸你，是為了你好，因為我有深刻的感覺，這個太難對付了，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薑離說：“如果沒有這句話，我或許還不會這麽執著。”

  周詩情：“……”

  薑離：“我這輩子，之前從沒對什麽事情和人真正上心過，現在，我有了放在心裏的人，就有了最終的目標，也想做更多的事了。”

  她不是為了解救所有無辜的人，才會想要去做這件事。

  而是為了想要解救的人，才去做這件事。

  秦渡、步北、範元凱……

  甚至柳絮、周詩情、大雪、千羽……

  他們現在，都成了她想要解救的人。

  這些出現在她無趣的生命中，點綴了些微色彩的人和鬼怪。

  他們都值得。

  她也想為之奮鬥。

  “走吧。”薑離想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這個副本，終究要暫時畫上一個句點。

  周詩情看著她毫不猶豫，轉身走向出口的背影，動了動唇。

  但卻沒有再出聲。

  他們都是活人，都要出去。

  薑離一行五人走進了出口。

  漩渦中的黑霧慢慢將他們包裹著，將他們送離這裏。

  出口在副本裏消失的時候，天忽然就黑了下來。

  但周詩情周身的黑霧依舊濃鬱。

  她的身影，在其中影影綽綽的顯現。

  何燦從黑暗中走來，腳步輕飄，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

  大概是周詩情賦予他的能力。

  他不需要出來做什麽事情。

  也不需要保持著死時那白骨森森的模樣。

  一切看起來，還像生前一樣。

  他走近了周詩情。

  但周詩情卻被黑霧包裹著後退了一步。

  “阿燦，你不要再靠近了，我不想讓你看見我這個樣子。”

  他們都死了。

  但跟何燦比起來，她變成了最可惡的那個鬼怪。

  她麵對他的時候，心裏總是止不住的發慌。

  何燦目光一閃，輕輕歎氣。

  “我不在乎這些啊。”

  周詩情沉默著。

  何燦輕聲對她說：“雖然我們不能離開這裏，回到現實世界裏結婚，但是，往好處想，在這個副本裏，我們也能夠用另一種方式永遠不分開，也算是一種安慰了。”

  周詩情狠狠閉上眼。

  她曾做夢都想嫁給這個男人。

  如今，到死都沒有實現。

  這種重複折磨般的廝守，讓她好害怕。

  但何燦是在安慰她，不希望她變成了這個樣子，還更加痛苦。

  怕她真的會迷失本性。

  周詩情啞聲問道：“阿燦，薑離這麽厲害，她能毀滅這個遊戲嗎？”

  “無論我們有什麽樣的感受，你是願意相信這個遊戲永遠不倒，還是願意相信薑離能夠成功做到？”

  周詩情瞬間啞然。

  她當然希望是後者！

  何燦說：“哪怕死了，我們也仍有夢想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