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能活到蒼蒼白發的那一天，我想那個過程會很寂寞。盡管如此，我將在暖暖的火爐旁望著外麵的白雪簌簌，我將追尋我找過的荔枝樹，到時，我青春的心態還會再一次體現。我的疲憊和懶態已經決定了我現今會繞進時間的那把記憶鎖裏。那有聲的色彩，那有畫的言語，依稀組成了沒有觀眾的音樂。所幸的是，身邊幾乎沒有人會知道，雖然他們看著我存在，但他們不知道我所經曆的心情，他們會以他們所認識的陌生的方式來看待，到時，他們會說，這是個隨波逐流的自私鬼。他們不知道我現今所遇到的深深的絕望和那淡淡的感激。

  父親情緒變得好了一些，他和劉嫣甚至已經談論到這次地震的情形，從他隨著劉嫣不同的描述所表現出不同的表情。我從他身上看到，這個男人，和我的截然不同。盡管他眼窩深陷，胡須拉茬，但他身上的堅毅是我這個兒子所不能比擬的。因此，對於母親的態度，他是抱著堅信的目光從而一步一步看著她好轉，這讓我有些羞愧，回轉而來我看著這個曾經深愛我的女人呆滯的眼神，我不可否認第一反應就是詢問為什麽，不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而是為什麽這樣對我和她。或許我真的是個討厭的自私鬼，盡管我曾經是那個懷念母親懷抱的孩子，但如今，他們已老去，而，我正當青春。可我卻沒看到我身上應該有的朝氣，相反，我看到了頹廢，無可抑製的頹廢，這讓我很沮喪。

  我看著父親深深注視我的眼神，我選擇了直視，然而我聽見了父親輕聲的歎息和我內心那沒有底氣的逃避。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怎樣的，因為我不確定我到底是怎樣的心情。

  而正是這樣，讓我越加絕望。

  反觀母親，我甚至寧願將她所處的環境和我調換，沒有聲音，沒有思緒，隻有生理上的饑餓和依賴上的目光。可，很明顯，這是不可能做到的。我所能做到的，僅僅是拉著她的手，拿氣紙巾輕輕擦去她**的口水。我所能做到的，僅僅是推著她沐浴那本就該屬於她的陽光。我不知道她會不會意識到這是否會給她帶來溫暖。也許我曾經深深依賴的母親一直認為，會有一天她必定會像我所依賴她那樣依賴逐漸長大的我。也許她在村口等待的時間是那微弱的信念在支撐。或許不是，她僅僅是等待著我的平安和看我一眼。而這個簡單的要求她都沒有等到實現就先依賴父親了。

  看著劉嫣在父親麵前談吐自如，我反而有一些淡淡的感激，這個女孩子，風雨也飄搖過來了，可我一直看到的是她的堅韌，我甚至想著什麽才是她的極限，因為我很少看到她異樣的情緒。這讓我有些恐慌，隱忍太深還是本身就如此？片刻之後，我便否定了自己無聊而又奇怪的想法。

  不管是什麽，事實總會浮現，而不管是否及時，我們總會麵對和接受。盡管有些不能接受的事實，它還依舊是事實。在這之前，還是應該寧願不知道或者寧願不相信。這應該是我的一大弱點吧。

  “林影，”父親轉過頭叫我“你過來，”他疲憊地連手都沒舉起，隻是那毋庸質疑的眼神告訴我那慈愛。

  “不管這些年，你在外麵做什麽，也不管你什麽時候走，但現在，你必須首先在家陪陪你母親。”他看了看劉嫣，孑然說道“而且，剛小嫣都和我說了，你們還是要準備一些結婚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老讓她等你，看人家那麽好的女孩子。也不知道你小子走什麽運。。”

  “伯父，”劉嫣急著叫了聲，“林影是個好男人，有些事是你不知道的，”她低下頭，沒有看我，“他隻是要一段時間好好清靜一下，相信我，也相信他，過段時間會好的。。”沒有顧理我驚訝的表情，她繼續說，“這次，我們本身就是來看你們的，而且也是來征求你們。。。”說到這她看了我母親一眼，柔和地說“你和伯母的同意的，”

  “好吧。”父親思考了半天，竟站起來，大笑一聲。拍了拍我的肩膀，帶著滿懷的欣慰。走向母親，推著輪椅，慢慢地走出大門。留下我和劉嫣目目相對。

  “你不要勸說我什麽，我已經決定了。”看著我欲言又止的，劉嫣幽幽地說，“我已經決定了，不管再發生什麽，我都不會再走開你的視線的。。。。”她想了一下，又補充一句，“至少在這段時間內，你別離開我的視線。”

  我苦笑著沒有回答，並不是我有什麽意見。而是我對她的大度有些難以接受。一直以來，劉嫣的話都不曾像今天這麽直白。而一直形成習慣的我也不曾有什麽不妥，匝一想，時候真的沒有什麽不妥。想了半天才發現自己淨是些無濟於事的雜事。也歎了口氣，拉著她，“走吧，好好看看我們這的風景。再回來看看一下我們的家。”當發現，我吐字變成了“我們”時，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我，隨後便拉著我的手走出了門外。

  看著漸漸幹農活歸來的人們好奇的眼神，和漸變漸小的父母，我和劉嫣登上了一座小山岡，看著劉嫣輕眯著眼深深呼吸，我不由說，“空氣新鮮吧，像是新生。”劉嫣睜開眼，看了看四周春色漸漸彌漫的花紅柳綠，輕輕抱住我，白裙飄飄，也深深呼吸了一下，“什麽時候你的味道也會變成這樣，我們兩個就解脫了。你聽聽，”她又閉上眼，安靜了一會，“小動物們都在吟唱生命，”隨後喃喃地說“或許我們都需要新生，林影，我們結婚吧。”

  看著懷裏的她緊閉著雙眼，我發現四周還是像從前沒有變，還是那樣熟悉，一隻過路的蝴蝶悄悄地停留片刻，然後便翩翩起舞，帶來一陣芳香。而我的皮膚也慢慢開始融化，血液裏時間的痕跡漸漸清晰起來，歡躍著拚裝成一路而過的風景。愛情，撕碎的聲音，命運，茫然的顏色，清晰可見。如果有什麽還是無可代替，還是愛情吧。我好象等了你很久，也許我將行將就木，我更加相信我等了你好久，好象你一出生，我就那等你一樣。走了那麽遠，好象你還是在那裏，等著我，也許我終於可以停止遠行了。

  我忽然感到我內心一片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