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再一次降臨了。

  這對於剛剛欲血奮戰過的士兵們來說，真的不算什麽好事情。

  昨夜匈奴鐵騎繞後強襲，差一點就將張掖郡給攻破了。好在大將胡軫帳下先鋒將軍華雄急忙趕到，擊潰了匈奴的進攻，這才將局勢穩了下來。

  但天一亮，匈奴的二次進攻就開始了。

  他們可不是沒有攻城利器呀！跟大漢打了幾百年的交道，不至於連個攻城車雲梯都造不出來，若這點轉變能力都沒有的話。

  匈奴恐怕早就被滅族了。

  “殺！”

  陽光灑下，將士拔劍，奮力抵抗，憑借著三丈高的孤城死死地堅守著，抵抗了匈奴人長達四個時辰的高強度進攻。

  從早到晚，先鋒軍都沒有喝過一口水。

  直到夜幕徐徐拉開，匈奴人迫不得已後撤，他們這才勉強地坐在了城牆上，大口大口地呼著粗氣，甚至有些士卒抵抗不住身體的疲勞，直接就席地而臥，昏睡了過去。

  他們的身上並沒有什麽像樣的鎧甲，隻有一些積陳已久的破舊盔甲以及一些鏽跡斑斑的鐵戈砍刀。

  大漢太窮了！

  已經很多年沒有給下麵的州縣換過武備了，尤其以邊關最甚，每次的軍備報上去了，等到的隻有一點點的錢財。

  這點錢財別說買軍備了，就是買一天的糧草都夠嗆。

  別說董卓自掏腰包了，就是他將整個涼州掏空咯，都未必能夠養得起全副武裝的邊軍。

  所以，隻能用庫房裏麵二三十年前的製式鎧甲給他們使用了。

  然後在等精銳心腹部隊用久、磨損的鎧甲交付於他們。

  此時不如往昔。

  當年大漢天軍所造出來的神話，滿萬勢不可擋的赫赫威名，現在已經一去不複返咯！鮮卑那邊若不是公孫瓚強勢壓著，早就亂了！

  時間一點點的推移，月色徐徐地升起，宛如一道銀灰一般，柔和地撒在了大地上，照在了他們那血跡斑斑的甲胃上。

  “呼呼呼！”

  北風忽然吹了起來，發出了一陣陣的響聲，宛如北地卷起了一團蒼龍一般，不斷地咆哮著。

  猝然間。

  “哢嚓！”一聲，旗杆折斷了！

  大凶之兆！

  中軍帥旗斷了！

  胡軫坐在案前，猛然驚醒，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張掖，雖然手下有華雄這樣的猛將，但多多少少他還有些不放心。

  畢竟他的兵力並不足。

  他跟牛輔分兵了，牛輔帶走了一萬三千人，因為他是董卓女婿，所以分兵的時候比較霸道，胡軫鬥不過他。

  所以就分了七千人奔赴到了張掖郡。

  萬萬沒想到的是，匈奴的主力竟然都在這裏，攻打那武威郡的竟然隻是小股部隊，這一下子就令他十分被動了。

  “將軍，帥旗斷了！”

  “什麽？你是說中軍大旗斷了？”

  “嗯！”

  門外的守衛憂心忡忡的，畢竟這事發太過於突然了，就連他也從未料到過那帥旗竟然會好生生地摔斷了。

  畢竟這自古以來就流傳著帥旗斷，示警凶兆的迷信說法。

  雖然他胡軫不信，但架不住手下人信啊！到時候軍心大亂就不好守咯！今日一戰，他就損失掉了一千多人。

  雖然匈奴的死傷更多，但人家至少有兩萬人或兩萬人以上的數量，隻要消耗上三四日，此城肯定是要棄守不顧的。

  “先不要聲張，告訴知情的兄弟們，讓他們閉嘴明白了嗎？”

  “可是將軍，萬一......”

  “沒有萬一！這張掖城若是守不住，身後就是廣大的張掖老百姓，你能夠讓他們受到匈奴那群禽獸的屠戮嗎？還不快去！”

  “諾！”

  這雖然有些不甘心的斥候聽到了胡軫的命令後，也隻能硬著頭皮去下令了。畢竟他也是這張掖郡土生土長的人啊！

  他是見證過凶殘的匈奴人的，怎麽可能會讓那群畜生奔襲而來呢？

  夜是寂靜的。

  時間也在這個時候飛速流逝著。

  熟睡聲，吃飯聲，以及城內尋常人家孩子的哭鬧聲，聲聲都流入進了中軍大帳，流進了胡軫的耳朵裏麵。

  “大好江山何人守，大好人間誰人擁？或許，這就是我的從軍意義吧。畢竟我的身後，是萬家燈火啊！”

  他舒展了緊鎖的眉頭，一雙血紅色未來得及合上的雙眼剛剛輕眯上一小會兒，帳外就響起了鋪天蓋地的喊殺聲。

  一陣高過一陣。

  把淺睡中的他一下子就給嘲笑了。

  “陳興！陳興！外麵發生了什麽事情了？是不是匈奴來攻了？”他一臉驚慌和惶恐，生怕城門被破了，穿戴好盔甲，從腰間抽出一把堅硬的鐵劍。

  “將軍！不好了！那匈奴人與城中的太平妖道勾結了，他們打開了東城門，將匈奴鐵騎給放進來了！”

  “什麽！這群挨千刀的家夥！快！快！快派人去堵住啊！”

  平日裏用兵以穩重著稱的胡軫，在城門口大開的危局之下，一下子就顯得有些束手無策了，你讓他怎麽逆轉乾坤？

  就憑著他手裏這幾千將士跟匈奴鐵騎硬碰硬嗎？那豈不是拿著雞蛋去碰石頭？

  “報！將軍不好了！不好了！匈奴鐵騎已經衝破了外城，現在正向著中軍大帳奔襲而來！”帳門之外的斥候，身上掛著彩，一路狂奔而來。

  夜色在這個時候變得更加凝重了，天空也格外的黑沉了下來，似乎馬上就要被黑暗所俘獲了。

  “傳令下去！全體將士，能起馬的就騎馬，騎不來馬的換長戈，與胡某一起跟匈奴人拚了！”

  胡軫不再猶豫了，也不再仿徨了。

  他知道，現在的局勢已經來不及讓他來布局和思考了，更不可能靠他的操作來翻盤了，隻能靠硬碰硬的肉搏了。

  是騾子是馬，得拉出來溜溜了！

  大漢還是那個大漢，城池還是那個城池，隻不過人已經不是當年的那批英勇無畏的人了。

  “噠噠噠”地馬蹄聲從遠處響起來了，一道血紅色的彎刀的影子被拖得很長很長，這意味著凶殘的匈奴人已經來了。

  “前排！放箭！”

  “嗖嗖嗖！”

  霎時間，萬箭齊發，但這對疾馳而來的匈奴騎兵來說威懾力實在是太弱了，疾馳狀態下的匈奴人，是不會顧及自己身上所中的箭矢。

  他們現在已經無所謂了，橫豎大不了一死，光腳的永遠不怕穿鞋的。

  “射！”

  “嗖嗖嗖！”

  月色如暮，一股股鮮血飄灑而下，凝固在了雪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