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並不遠，兩人緩緩下山，一路上誰都沒開口。

  感受著背後的溫度和擠壓，李漁難免有些氣血上湧，隻能硬忍著克製著，連空氣中都在湧動著說不清的東西，他可不敢胡思亂想，爬萬一倆人誰控製不住，那隻會更尷尬。

  郝桂花也臉發燙，感受著李漁的後背和雙手，甚至用兩條緊實的大長腿，敞開著感受李漁的腰身，若說沒感覺，那才是騙人。

  可她也清楚，隻能是背著而已，再多，對誰都不好。

  與其去試探某些邊緣，不如就這樣，安靜的走完這程。

  夕陽和夜幕交織籠罩的山路上，李漁和郝桂花達成了潛在的默契，一個緩緩走著，一個僅僅摟著，卻也隻是摟著。

  路再長也有盡頭，最終還是到了山腳下，李漁停下腳步，同一時間郝桂花開口道：“臭小漁，放我下來吧！”

  “哎，好！”李漁微微曲腿，緩緩把她放下。

  “從今天以後不許叫嫂子，要叫姐，聽到沒有？”郝桂花突然笑了起來：“敢不叫的話，我就到處壞你清白去，怕不怕？”

  “怕，嚇死個人嘞！”李漁呲牙笑，當然明白她的意思，當姐和當嫂子可不一樣，有些說不清的事不能再做，有些話也不能再說。

  “走吧走吧，天都黑了，今天采摘的八香草隻能明天再晾曬。”郝桂花好像眼神變了些，笑道：“你這隻兔子送給姐唄，改天給你做兔肉吃！”

  李漁微愣，這才注意到籃子裏是些奇異小野草，不禁疑惑道：“桂花嫂……姐，這不是叫八枝草嗎？”

  “噓，你小點聲，其實這草叫八香草，也叫八仙草！”郝桂花悄聲道：“你知道原本餘三墩是做啥的不？”

  “三墩哥……我記得是村裏的大廚吧？出去了也當廚師？”李漁不太確定，對於餘三墩他實在不算太熟。

  “沒錯，燒菜的廚子！”郝桂花小聲道：“實際上他們家上數三代都是燒菜的，不管餘家凹，以往轉圈的村裏有個紅白喜事大席，都得請他們家去主廚。”

  “我年輕時就是太嘴饞，蹭大席時吃了一碗他悄悄給的八仙肉，才遭了他的騙，不然也不至於淪落到現在守活寡。”

  “那王八蛋，說是在外麵也靠著這祖傳的手藝，才拐到的那個相好的，我們呀，都太好騙，可女人不都是這樣，多的是饞嘴的。”

  她幽幽說著，眼裏逐漸蒙上水汽，大概想起那些事又有些傷心難過起來。

  李漁可不敢讓她哭，主要是實在不知道怎麽哄，便幹脆打岔道：“姐，三墩哥家祖傳的手藝，跟這八香草有啥關係？”

  “你呀，平時挺機靈的，怎麽這會犯糊塗了？”郝桂花快速擦拭了眼眶才道：“驢日的餘三墩家傳的拿手菜就叫八仙肉，好吃的跟神仙肉似的，你總吃過吧？”

  李漁使勁點頭，八仙肉他還真有印象，記得很小的時候村裏吃大席時，吃過師父的那一碗，那菜珍貴，不是誰都能吃到的，全因為師父地位高，才有資格吃。

  不過後來餘三墩的父親餘老鍋重病沒了，打那以後，十裏八村誰也沒口福再吃一口八仙肉。

  到現在李漁也早忘了那道菜什麽味道，隻記得是好吃，旁人也都念叨什麽吃一口八仙肉，塞過活神仙之類的話。

  “姐偷偷告訴你，餘三墩家鎮場子的八仙肉，其實就是用著家畜都不吃的八仙草當佐料才做出來的，這可是獨家秘方，如今滿天下可就我一個人知道了。”

  郝桂花有些得意的眨眨眼道：“餘三墩他娘走得早，餘三墩出去鍛煉廚藝，他爹重病時他不在跟前，老頭子就把完整秘方交給了我。”

  “本打算等餘三墩回來時，我再把完整秘方交給他，可誰曾想這王八蛋在外麵找了相好的，我當然就說老頭子沒留下話！”

  李漁豎起大拇指，咧嘴道：“桂花姐聰明，不過餘三墩怎麽會不知道秘方？”

  “他知道但是知道的不全乎，當年他爹知道他心野不安分，才沒把完整的八仙料做法告訴他，說是隻用一半夠出去闖蕩的了，剩下那一半等他啥時候闖夠了安分了再交代，後來就沒趕上。”

  郝桂花突然道：“小漁，你不會覺得姐虧心吧？我當初可真打算給他來著，可他回來沒等我說，就告訴我在外麵有人了，後來幹脆把人帶來了，我不給也不虧心吧？”

  “不虧心！”李漁點頭道：“姐，餘三墩對不起你，這是他們家留給你的賠償，這秘方現在就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聽她這麽說，郝桂花才算是真正打開了這個心結，如釋重負笑的輕鬆不少。

  “這八仙草之所以也叫八香草，是因為有酸甜苦辣鹹麻香等各種味道，得經過很麻煩的製作才能用，不然又苦又麻根本無法入口。”

  “真正的八仙料，據說能吃出八種不同的香味來，咱們莊稼人的舌頭分不出那麽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八種，餘三墩會的炮製法，據說隻能做出四種香味。”

  “八仙草太難找了些，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還崴了腳，改天一定燉出真正的八仙兔肉來讓你們嚐嚐！”

  李漁吧唧下嘴使勁點頭道：“說的我口水都留下來了，桂花姐，你要是真能做出八仙料來，我有法子，保你這一輩子富貴！”

  郝桂花愣了下，隨即咯咯笑的直不起腰來，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才平氣道：“我就是個山溝溝裏被拋棄的活寡，能在鴨場吃穿不愁就是我最大的福分了，哪敢指望什麽富貴？”

  “小漁啊，你可別拿姐開玩笑了，現在這樣就挺好的，姐心滿意足！”

  “別啊桂花姐，我說真的！”李漁認真道：“我真有法子！”

  “你說的是把八仙料拿去賣嗎？”郝桂花眨眨眼問道。

  李漁頓了下，豎起大拇指道：“聰明，就是這個意思，你可不要小瞧現在的餐飲市場，發財的路子廣著呢，八仙料既然能化腐朽為神奇，能做出頂尖的美味來，不管是咱們自己用來開飯店還是推銷出去，都肯定發財啊！”

  郝桂花卻苦笑搖頭道：“不行的小漁，剛才不是說了嘛，想把八仙草製作成八仙料，得經過很麻煩炮製，而且我給公爹發過誓，不把具體法子告訴餘三墩之外的第二個人，靠我自己做，沒日沒夜也做不出多少的。”

  李漁不解道：“姐，餘三墩對不起你，你幹嘛還要遵守對他爹發的誓？”

  “這是兩碼事啊小漁！”郝桂花笑：“餘三墩不是東西，可他爹娘對我是還不錯的，再說了，我也不指望什麽富貴，現在的日子，已經很滿足了。”

  雖然覺得這樣有些可惜，不過李漁還是笑道：“桂花姐，我越來越佩服你了！”

  “那行吧，那咱就不打八仙料的注意了，改天我可等著吃兔肉啊！”

  “放心，一定讓你吃一次，一輩子都忘不了姐！”郝桂花笑著擺手離開。

  李漁呲呲牙，總感覺，這話聽著好像有點怪怪的啊！

  不過眼下倆人的關係算是比原來明確了些，變成了姐弟，其實也挺好的，最起碼不用擔心獨處時再被借種子了，那樣太提心吊膽了，因為容易把控不住。

  另外，李漁也真的被勾起了饞蟲了，很想再嚐嚐八仙肉的味道，究竟何等美妙。

  而且如果有可能的話，他還是想挖掘下八仙草的潛在價值，因為他覺得這的確是個機會，想著趁機幫郝桂花創造財富，其實也算是一種補償心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