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歡在衛生間裏麵洗漱一番，便從房間裏麵出來，遇見也從房間出來的宋懷玉。

  “遲歡，你該知道，現在北霆是有家室的，所以……”

  遲歡知道碰上了，免不了被宋懷玉教育一番。

  “道太太您的擔心不是問題，我不會像五年前一樣不顧倫常任性地要和他在一起，那些都是我年少無知誤把尊重當成喜歡。現在我長大了，分清楚什麽是敬重，什麽是愛。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先走了，您節哀。”遲歡對宋懷玉鞠了一躬，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宋懷玉輕歎了口氣，昨晚上和兒子的談話還曆曆在目，剛才遲歡的話又是這樣。

  她轉身準備往靈堂去，卻見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走廊柱子那邊的道北霆。

  ……

  遲歡去到停車場的時候，司機已經在那邊等著，她看到一輛昨天似乎一直跟著她的黑色商務車，忽然間明白道北霆為什麽可以及時趕到東郊別墅區。

  看著遲歡探究的眼神，司機小李略有些尷尬地衝著遲歡笑了笑。

  “您去哪兒？”

  “昨天是你跟著我的吧？”

  “不是，是少爺吩咐的……”

  “哦……”遲歡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車子從宋家駛離，往月華小區開去。

  “時小姐，月華小區那邊快要拆了，應該都沒人住了，您去那邊幹什麽啊？”小李問道。

  遲歡五年沒回來，對洛城的情況不太了解，不知道月華小區快要拆了。

  “我有個朋友在那邊，應該沒什麽事。”

  “好，您注意安全就是了。”

  車子開到月華小區花了個把小時，小李把車子停在小區門口，門口放著幾個裝沙子的袋子，車子開不進去。

  遲歡看著老舊得有些破敗的小區，不確定孫濤是不是還在這兒。

  “時小姐，這裏沒人住了吧……”小李的話剛說完，就有一個老頭兒拄著拐杖一搖一擺地往小區裏麵走，還是有人住的，那些沒錢換新公寓的老人，打算在這裏和開發商死磕。

  記憶中，孫濤家裏的情況不是很好。

  “謝謝你送我過來，我先進去了。”遲歡肯定要去見孫濤，找到遲坤的。

  “那我在這兒等您。”

  “不用了，不麻煩你了。”

  遲歡的再三拒絕讓小李隻能先離開這裏。

  見小李開車走了，遲歡才往小區裏麵走去。她隻是覺得，既然和道北霆得撇清關係，那麽就該和他身邊所有的人都劃清界限。

  但是，遲歡記不起來孫濤家裏到底是多少幢，隻能打電話過去詢問。

  先前她也是找了許久，才找到孫濤家裏的電話號碼，打過去的時候是他爺爺奶奶接的，她請他們要是孫濤回家了，一定要給她打電話。

  “我在你們小區了，但是找不到你們家在哪兒，我在一條河這邊，還有個關了的小賣部。”

  “得，你看樓上！”

  遲歡聽孫濤的話，抬頭，看到孫濤的上半身從四樓的窗戶裏麵探出來。

  “我馬上就上來。”遲歡掛了電話，想著要是能從孫濤這邊得到關於遲坤的消息，那真的是太好了。

  ……

  老太太出殯這天，來了許多宋家在生意上的夥伴，以及老太太生前的朋友，至少讓這個葬禮看起來不那麽冷清。

  “外婆的葬禮結束，我就打算回海城。”道北霆能夠想到宣讀遺囑的場麵會多麽人性畢露。

  “你也是遺囑繼承人之一，必須得去。”宋懷玉說得小聲，後麵幾個兄長都在虎視眈眈。

  “媽，我不想摻和進宋家的事情，這趟渾水，你也別蹚了。待會兒你和我一起回海城，他們為了錢，什麽事兒做不出來？你不是不知道。”

  道北霆的話一出，宋懷玉瞬間哽住，是啊，他們為了錢什麽事兒做不出來？

  當年為了道家豐厚的聘禮，把她嫁到千裏之外的海城。

  “所以，那就更得出席，我聽媽說過一些，在這些小輩當中，她最滿意的就是你，所以……”

  道北霆看著母親，忽然間覺得可能不認識她，母親照顧外婆一個多月的時間裏麵，是為了遺囑？

  覺察到兒子詫異的目光，宋懷玉迎上，她道：“這是我們母子應得的。”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來，“媽，你全權負責吧，我不會參加的。”說著，便接起電話往外走。

  “……喂，你是媽媽的朋友嗎？”

  紐約那邊的號碼。

  那天打過來開口就叫“媽媽”的女孩兒。

  “喂，你還在嗎？如果你是媽媽的朋友，你幫我問問她，為什麽一天多了都還沒有給我打電話，她是不是……不要我了？”女孩兒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

  道北霆已經放在紅色鍵準備掛斷的拇指，生生地收回。

  他重新把電話放在耳邊，他看到自己放在腿上的手，像是有些失控一般。

  “你媽媽是誰？”道北霆開口，他想要求證這個答案，這個女孩兒的媽媽到底是誰？

  “我媽媽是女超人！兩年前我生病的時候，她一個人把我送到醫院裏麵，還抱了我一個晚上。她平時要上班，很辛苦的，還要照顧我，媽媽就是個女超人。但是媽媽已經有一天多沒有給我打電話了，如果你是媽媽的朋友，你告訴她，我很聽話的，讓她別不要我。我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才回來，但是我會在家裏等她的。”

  道北霆聽著女孩兒稚氣的聲線，他應該是個沒有耐心的人，卻聽完了她的話。

  “你告訴我，你媽媽叫什麽名字？”而現在，道北霆隻想知道這孩子的媽媽，叫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