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接你回家
作者:夢見林深      更新:2021-01-23 11:50      字數:2169
  緊接著,殿內又傳出擲地有聲的怒音:“叫他莫插手此事,若他要管,朕連他一塊治!”

  殷雲翊緊了緊負在身後,捏得發白的拳頭,終於沉不住氣地跨過門檻,走進了殿內,向來沉穩有序的他,此時說話像極了鬧脾氣的孩子:“那就一起治好了。”

  殷帝沒想到他會進來,摔茶盞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來,殷雲翊就已經從琺琅彩霞屏風後走出,幾步來到了近前。

  他心頭一震,收回的手幹脆握拳頓在了桌案上,表示自己的不滿,“你老實說,朕這些年待你如何?”

  “陛下待臣如初。”殷雲翊居高臨下睨著端坐在龍椅上的殷帝,他口中的如初,並非近些年的如初,而是最開始相識的如初。

  他從小和三哥殷旭交好,卻與四哥殷泓策也就是當今聖上,一年到頭也說不上幾句話。

  殷泓策年輕時太傲氣,目中無人,從沒把這個八弟殷雲翊放在眼裏,甚至因為兩人同一天出身,又老被先帝、郡王們做對比,他下意識把殷雲翊當做了敵人。

  就像眼裏的沙子,是容不得的存在。

  殷雲翊打小孤傲,也不喜歡交友,覺得有殷旭一個哥哥陪著玩就好了,但兩人身為皇子,免不了要有些交集。

  各大宴會上,八位皇子各顯神通,若是殷雲翊要寫賀詞,殷泓策也要跟著寫賀詞,而且一定要比他寫得好,寫得令人讚不絕口。

  殷雲翊後來也發現了這一點,便開始什麽也不做,仗著自己在皇子中年紀最小,就左右推托,這才讓殷泓策對他的態度緩和了些。

  直到殷泓策繼位,殷雲翊成為先帝欽點的輔國大將軍,他這才重新正視了這個,一直不被他認可的八弟。

  殷雲翊話裏有話,殷帝不是傻子,但也不好反駁,顯得自己不大度,於是他端正神色,緩緩道:“既然如初,你也知道朕的脾性,認定的事從不會改變,你回去吧,朕念你護國有功,就當你沒來過,饒你一回。”

  他這話哪是饒殷雲翊一回,分明就是給自己放出的狠話找台階下,殷雲翊有反抗的底氣,但他卻沒有這樣做,而是搬出了一陳年舊事:“不知陛下可還記得,臣在白虎爪下曾救過四皇子的性命,陛下當時允諾本王心願,一年之內均可兌現。”

  朝廷上下有萬臣,後宮佳麗三千人,殷帝放出去的諾言太多,早已不記得還有這檔子事,微眯起眼睛看向了錢公公。

  錢公公仔細回想了一下,為難地點了點頭:“回陛下,確有此事。”

  殷帝聞言臉登時就綠了,他眉頭緊了又緊,暗紅的唇角微垂:“朕一言既出,自然是能允諾你心願的,隻是你真的想好此心願,不改了?”

  一年快到頭了,殷雲翊也沒其他心願,若真要向殷帝許一事,那便是不娶慕詩情,但慕詩情和他的旭哥相比,那簡直是天壤之別。

  殷雲翊左右掂量了一下,點了點下巴:“嗯,不改了。”

  “聖旨已擬,撤回是不可能了,隻得讓門下修改,判以死緩或流放,以彰龍威,告示天下。”殷帝平日雖一副仁慈模樣,但在正緊事上難得鬆口,這也是他最後的妥協。

  “.....”這橫豎都是個死,隻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別,殷雲翊就知道殷帝老奸巨猾,沒有這麽好商量。

  殷帝見他不語,黑眸似深潭般暗波湧動,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至於是死緩還是流放,這個就由你來選了。”

  殷旭的命運在兩人的交談間,一下就交到了殷雲翊的手中。可麵對這兩個殘酷的選擇,他怎麽忍心選呢?

  殷旭又不是工具,亦或是一個玩具,豈能任人擺布,三兩之言就決定出他的後半生,這對他是不公平的。

  殷雲翊陷入苦惱之中,麵無表情的臉龐終於有了一絲緊張:“能不死麽,看在三哥他.....”

  殷帝兩眼一瞪,厲聲打斷了他的話:“帝王家一向不講情麵,更何況旭王犯忌在先,朕已經很仁慈了。”

  仁慈?

  這寒冬臘月流放,殷旭要被當做囚犯,雙手雙腳綁上鐵鏈,每一日都要體會刀刮在身上的感覺,他得罪了殷帝,那些負責流放的衙役,也不會有什麽好態度對他,恐是死在他人的惡言惡語,拳腳相向,最後將他埋在冰天雪地之下。

  死緩?

  以殷帝的態度來看,就算殷旭再怎麽判死緩,也撐不過一個月了,無非是在宗人府多受一些酷刑,那還不如死了去呢。

  殷雲翊思忖片刻,做出最大的讓步:“讓旭王走出宗人府死緩如何?本王不會再見他,讓他回到旭王府,再好好看一遍自己的家.....”

  “朕就許他三日。”殷帝眼中絲毫沒有即將失去親哥的痛苦,漠然道:“三日後便是旭王的死期。”

  “謝陛下。”殷雲翊深深地向殷帝鞠了一躬,彎身時,臉頰劃過一道晶瑩,等他再起來時,淚水流進衣襟內,躺在了深邃的鎖骨上。

  錢公公沒想到,他這個向來冷血無情的人也會流淚,反觀殷帝,那可真是太淡定了,表情甚至還有一些懊悔,應該允諾一天的。

  殷旭早死一日,他這心中的擔子才能放下,如今還得再吊三日。

  殷雲翊雙眼通紅,說完話轉身退出了紫宸殿,直奔向宗人府,他要去接他的旭哥回家,哪怕隻有三日,他也要讓旭哥感受家的溫暖。

  **

  馬場上的積雪堆了一層又一層,練馬的人也越來越少了。

  羽裳在帳篷裏坐了有一會兒,剛打算起身出去找馬車回王府,帳篷的簾幕突然被人掀開,灌進一道刺骨冷風,直讓她抱緊自己,縮成了一團。

  是時,三四個帶著寒意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他們交談甚歡,全然沒發現縮成一團的羽裳。

  一男子靠近火盆,伸出手取暖道:“今天雪下成這樣,考試該取消了吧?”

  另一男子笑了笑,“誰知道呢,你可別掉以輕心啊。”

  “咦,那怎麽有隻小狗?”烤火男子的餘光頓時落在羽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