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元霽女帝
作者:夢見林深      更新:2021-01-23 11:39      字數:2322
  “殿下,你可是學過醫術?”

  羽裳左右看著裹著紗布的玉手,暗想道:夜玄將白紗隨意在我手掌纏繞幾圈,居然很貼合傷口。紅花油塗的也恰到好處,手心竟一點也不疼了。

  夜玄聽聞淡然一笑,悠悠道:“這些年闖蕩江湖,不學點怕是早死了。”

  夜玄此話看似在開玩笑,其話背後的艱辛是羽裳永遠也體會不到的。

  夜玄八歲那年被人綁著一隻腿扔下懸崖,足足吊了一炷香時間才把他救上來。最後恍恍惚惚回到皇宮,他才知道這都是女帝,為了鍛煉他的膽量而派人幹的。

  那醉生夢死的感受,他這輩子再也不想體驗第二回。

  十一歲生辰那天,女帝送了夜玄一整個馴獸場,在外人看來都覺得女帝很看重他。

  事實上第二天,夜玄就被幾位黑衣人束手束腳扔進了馴獸場。他與兩隻雄獅猛虎鬥了三天三夜,最後與它們一同倒下,這才有人進馴獸場將他抬出去。

  十三歲有一日他從睡夢中醒來,卻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漆黑的山洞內,麵前竟趴著一隻正在冬眠的黑熊。

  這十九年在他身上發生許多奇奇怪怪的事情,這一切連久伴他五年的侍女薔薇都不知道,他也從未跟任何人提起過,隻得默默忍受,等待崛起的那一天。

  羽裳感受到夜玄情緒低落,用沒包著白紗的手,撫了撫夜玄結實肩膀,安慰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乎亂其所為。殿下身為太子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經受過磨難,才能迎接更好的未來嘛。”

  話音剛落地,夜玄如墨潑灑的黑眸內,映照出羽裳那天真無邪的笑容,一瞬竟泛起瀲灩波光。

  他微動紅潤的薄唇,擠出了四個字:“此言有理。”

  半響,屋外忽然響起了一陣低沉悠揚的鼓聲,鼓聲響徹於天際間,越敲越響,敲鼓的人仿佛要敲到,九天上的神仙都能聽見才肯作罷。

  羽裳半捂著耳朵,探出頭看向窗欞外企圖發現些什麽,可如今除了此起彼伏的鼓聲,屋外並沒有任何動靜。

  於是她看向夜玄,放聲問道:“殿下,這是發生什麽大事了嗎?”

  夜玄內心毫無波瀾地拿起桌案上的蓮子,邊剝去綠皮邊道:“這是離淵鼓發出的聲音,雀宮走人了。”

  雀宮?是後宮嗎?

  羽裳小小的腦袋充滿了大大的疑惑,隨即她毫不客氣地也跟著抓了一把蓮子,用嘴剝了起來。

  此時屋外閃進一道白影,薔薇頷首作揖一番後,緩緩道:“殿下,是梓才人暴斃了。”

  梓才人可是母帝新晉的男寵,她如今應該很傷心吧?

  夜玄似笑非笑地揚袖起身,走至房門前望向了未央殿的方向。

  此時未央殿外宮門緊閉,宮人們規規矩矩的守在殿外,看樣子女帝把所有人都趕了出來。

  未央殿內,元霽女帝獨倚在大殿中央的盤龍皇座上。

  她著一襲耀眼的絳紗龍袍,袖口、袖擺皆是用金線雲繡成的盤龍,刺繡手法十分精湛,將盤龍繡的活靈活現,仿佛要從龍袍上騰飛而出般。

  在燭光的映照之下,元霽女帝那一雙泛紅的雙眸內,似炸開了一朵濃烈的火花。

  此時元霽女帝上揚的鳳眉微蹙,在她細致的尊儀上掃出淺淺的憂慮。須臾,她舉起一壺桂樽,往金盞內倒下銀白烈酒。

  哪怕杯中的烈酒已滿,甚至潑灑到金碧桌案上,順著桌沿流在了鵝絨地毯上,元霽女帝依舊麵無表情地,一個勁的往杯中倒著烈酒。

  不一會兒,桂樽內的烈酒空了,她便顫抖著玉手將桂樽放下,隨即微眯著布滿血絲的鳳眸,豪爽地舉起金盞一飲而盡。

  半響,她緊攥著拳頭往受傷的心口上頓了頓,哽咽道:“梓揚啊,我有點後悔把你帶回皇宮了。”女帝說完,一滴晶瑩的淚水便從她的左眼角滑下。

  她今日特地著一身紅衣,桌案上放置兩個酒杯,飲下那滾燙的烈酒,就是想還原當時與梓揚行交杯酒的場景,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女帝,太仆寺卿曹驥求見。”一位手持拂塵的太監總管頷首站在殿外,尖聲通報道。

  女帝聞言撚了撚眉心,冷冰冰道:“不見。”

  話音剛落地,候在殿外汗如雨下的曹驥,不安地來回踱步,隨即又對著太監總管揮了揮汗濕的手,作了個“請求”的手勢。

  太監總管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再次轉身麵對未央殿門放聲道:“寺卿說有很要緊的事,今日非說不可。”

  曹驥恭敬地候在殿外幾盡一刻,女帝也未曾給個答複。

  正當他心灰意冷要開口道一聲“微臣告退”時,女帝幽冷的聲音這才從殿內傳來:“進來吧。”

  曹驥眉目間的那一絲愁苦,瞬息轉為欣慰。他緩步靠近殿門,此時兩位奴婢上前將兩旁的殿門推了開。

  待他走進未央殿內,門又“砰”地一聲合了起來。

  半透明的珠簾微拂著潔白的台階,曹驥隔著珠翠紗簾,行禮道:“微臣參見女帝。”

  女帝睨了一眼殿下惶恐不安的曹驥,霸氣道:“平身。”

  曹驥伸手按捺住緊張顫抖的腿腳,緩緩起身,作揖道:“稟女帝,殷烈翊王今日到達涼州,現居眉公府內。”

  女帝將礙眼的空金盞推向一旁,蹙眉道:“你可是看錯了?”

  曹驥頷首回道:“微臣親自接待,不會有差錯。”

  女帝紅豔唇角微抽,目光中寒意逼人,澄如秋水,寒似玄冰。捶桌道:“一群廢物!”

  太子率三十輕騎親自出行,竟還阻攔不了一個王爺?

  這究竟是去攔人還是遊玩,方才聽宮中傳聞,竟還帶回一名貌相清純的風流女子,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再者巫蘇邊境各入關口,暗置機關重重,又加派大內高手加以阻攔,還是讓翊王闖進了涼州城,他是怎麽做到的?

  曹驥避開女帝的利如冰刀的目光,慌忙道:“好在翊王身旁有一女子身受重傷,這幾日怕是不會急著入宮求玉了。”

  他不來不代表不會派其他人來,兩枚巫蘇靈玉被人盜走的消息雖是全城封鎖,但不免有消息流出,得加快尋玉的速度了。

  女帝從盤龍皇座上揮袖起身,微抿著紅唇思索片刻,最後撂下一句話:“退下吧,朕自有定奪。”

  曹驥見狀,目送著女帝雲步移至身後的偏殿,再次頷首行禮,道:“恭送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