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

  崔源這話是脫口而出。他向來是很要麵子的。尤其是在平日裏最要好的朋友們麵前, 他就更要麵子了。

  如果是大家都沒考好那就還好說，可是偏偏就他考得最低。

  這麽低的分數他以前也不是沒考過，大概兩年前他爸瞞著他腓腓年紀不到不能上小學的消息, 然後讓他去考試的時候, 為了表示抗議順帶報複他爸的隱瞞行為，他和張小虎一起串通兩人一塊兒考了個大鴨蛋，甚至還被招生老師隱晦表示讓他爸帶他去測一下智商。

  那時候考得分數可比現在低多了。

  但是此一時彼一時, 那個時候考得差是裝得, 這次考這麽差, 則完全不在崔源的意料之內！

  崔広看崔源當真了的樣子，一點為人父的自覺都沒有, 甚至還給崔源裝模作樣的心算了一下：“你這話就不對了。腓腓的就不說了, 我就把滿分給你按照200算吧，兩百的及格分數是120。怎麽樣？我說了之後現在有沒有感覺好一點？不光是你沒及格，大家都沒及格。

  所以我說去林家慶祝一下有什麽關係？反正都是不及格，他們笑話你你就也笑話他們。”

  看著崔源複雜的表情，崔広做恍然大悟狀：“你不讓我去林家，不會是因為腓腓成績太好, 你心裏不平衡吧？”

  隨著孩子越長越大，能讓崔源吃癟的時候越來越少。崔広可不得趁著現在崔源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好好過把癮。不然以後等到崔源十幾二十歲了，還能不能看到他急得跳腳的小孩子樣還真不好說。

  崔源聽到崔広的話急了，“腓腓考越好我越開心！”

  如果今天考得最低的是腓腓，他要是和自己一樣覺得丟臉不願意出門這才會讓崔源著急。

  崔源現在主要是不願意見艾爾他們。以前剛上小學的時候為了爭誰才是腓腓同桌這件事，他們幾個沒少拌嘴。包括現在也是, 崔源一直是嘴上不饒人的那個, 現在忽然自己就成墊底的那一個了, 還不許崔源自閉一下？

  崔源在客廳裏轉圈, 一邊轉一邊思考著等之後見麵了，萬一大家又聊到這個話題，他要如何自然不做作的把話題給岔過去。

  結果轉著轉著圈，偶然間忽然瞥到他爸嘴角有一絲不容易察覺的弧度。這個微表情，他爸撒謊得逞時就是這個表情！

  這會兒崔源終於有些回過味兒來，停下腳步，皺著眉有些狐疑的看向崔広。“你這麽笑，是不是這套卷子有問題？”

  崔広停止了笑聲，輕咳一聲，沒說話。

  “這卷子真有問題？！”崔源確定了。

  “我就說這麽簡單的題我不可能考這麽低，除非那閱卷的有毛病或者單純看我不順眼！”崔源對他爸怒目而視，硬是憑借著對自己考試水平的自信戳破了大人們聯合起來編造的謊言。

  被崔源戳破了的崔広還不承認。

  崔源忽然深吸一口氣。

  就和崔源熟悉他爸一樣，作為父親的崔広也十分熟悉崔源的這一套做派。連忙警告道：“請外援不道德啊。崔源你都多大了還學小時候那一套，我告訴你我…”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崔源扯著嗓子對樓上喊道：“爺爺！我爸又欺負我！媽！我爸欺負我！”

  招不在老，好用就行。

  ***

  林家

  和往常每次來腓腓家全都是高高興興，無比自覺的背上書包坐上車就自己來了不同，這次的艾爾硬是被他父母生拉硬拽進林家大門的。

  進了大門到了客廳之後，好不容易被拉進來的艾爾看準機會又抱緊了客廳前的一根立柱，不管父母怎麽勸說就是不進去。

  艾爾的母親薇拉有些無奈的看了丈夫一眼。

  在家的時候艾爾就已經因為自己的分數鬧了一通過了，好不容易哄上了車，結果現在到了林家之後又出了問題。

  威爾遜蹲下，和拒不進門的艾爾說：“艾爾，在家的時候爸爸媽媽不是已經告訴過你，那不是一個考試，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心理測試而已。分數不算的。”

  艾爾不聽，像個小猴子一樣攀在圓柱上。“艾爾不進去，艾爾需要時間。”

  他的意思是，他需要時間來平複下自己比腓腓低了一倍還多的分數。哪怕父母和他解釋了這隻是一場普通心理測試。

  而且心理測試就更不行了啊。腓腓心理測試236，看著就是一個正常的小朋友，唯一比較特殊的可能就是正常的腓腓特別讓人喜歡。而他，一百出頭。

  以腓腓為標準，在艾爾看來心理正常的標準就是要二百往上。現在這樣子，不是明擺著說他不正常？他配不上和正常的腓腓做朋友？

  一向認為自己很正常的艾爾覺得他需要一點時間來恢複自信。不然再看到腓腓的時候，他會自卑。

  雖然艾爾從來到C國之後已經慢慢從自己的小世界中走了出來，但是有時候心思七拐八繞的依舊讓作為父母的威爾遜和薇拉摸不透。

  威爾遜和薇拉沒辦法告訴艾爾那些測試到底是給他們測什麽的。但是又瞞不住，艾爾從小到大做多了心理測試，打眼一看根本不用威爾遜說，就直接問這次是測什麽的。

  因為關於心理滑坡的測試原本就是一個很複雜的過程，那些埋頭研究的專家們能把這樣的測試歸納簡化成一個已經初具雛形的體係已經是很困難的事。

  再加上人的心理變化是很微妙的，有時候小小的一個變量很可能就會影響到最終的測試結果。

  所以在測試前，實驗室那邊就囑咐過，讓家長最好瞞著不要讓孩子知道心理測試測的到底是什麽。

  普通的心理測試很常見，過後孩子知道了以後再測也不會緊張。但是如果知道是轉換期測試，即使孩子年紀再小也知道這很重要，心理上不能控製的就是會緊張。這是理智控製不了的。

  艾爾自己倒沒什麽，反正他生下來就是轉換期。給他做測試也就是為了讓他在小夥伴中合群。

  威爾遜之所以不告訴他是測轉換期的，顧慮的還是其他孩子。

  這些孩子們整天形影不離的，告訴了艾爾，萬一有一天艾爾一不小心說漏嘴了，這轉換期測試又不是一錘子買賣，幾年之後還要再測的，這難免不會讓其他孩子的家長心裏不舒服。

  索性就一起瞞著了。

  威爾遜也是沒想到，不過是一個不算太正式的分數而已，居然就引起了艾爾這麽大的反應。

  威爾遜看著艾爾，他們今天來林家是有事，正好等一下其他家也要來，艾爾總不能一直抱著柱子不下來吧。

  客廳門口的動靜自然也被屋內的腓腓注意到了。

  從威爾遜叔叔和薇拉阿姨帶著艾爾剛走近客廳的時候腓腓就從落地窗裏看到了，可是他發現走著走著艾爾忽然就不走了。不僅不走，還忽然抱起了大理石石柱。

  隔著落地窗腓腓隻能看到動作，聽不見屋外他們在說什麽。看艾爾一直不進客廳，腓腓幹脆自己換鞋出去了。

  腓腓出門後，艾爾立刻就看到了他。

  “艾爾，你怎麽不進來？”腓腓問。

  看到腓腓走近，艾爾默默鬆開手，然後緊接著給自己換了個方向抱，臉貼著石柱避開了腓腓的目光。“腓腓別過來，我不正常了。”

  腓腓聽到艾爾的話後趕緊把艾爾上下看了一遍，看他哪裏受傷了。等發現艾爾全身上下都好好的之後才說：“沒有啊，艾爾很正常。”

  “不。”艾爾沉重的搖頭，“我心理不正常了。”

  聽到艾爾這麽說，威爾遜夫婦這才知道艾爾到底是在別扭什麽。

  腓腓這下更奇怪了：“沒有啊。”

  這句勸慰對艾爾來說可能稍顯薄弱。

  柱子太粗，艾爾手有點扒不住，趕緊又把胳膊緊了緊說道：“腓腓你正常，我不正常。”承認自己的不足也是一件很艱難的事。艾爾在心裏想。

  腓腓還想說什麽，結果艾爾的眼角餘光忽然看到結伴而來的崔源和楚驍寒。

  艾爾忽然鬆開石柱跑了出去，把楚驍寒和崔源一起攔了下來。

  崔源：“幹什麽？”

  艾爾先是十分苛刻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崔源和楚驍寒，想起兩人的心理測試分數，搖搖頭，然後說道：“你們兩個分數太低了，不能靠近腓腓。”

  “我分數低和我不能靠近腓腓有什麽關係？”

  艾爾：“你別說話，就你最低。我怕你玩著玩著忽然控製不住自己，會打腓腓。”

  崔源沒想到就因為一個心理測試分數，他先是在家裏被他爸忽悠了一通，好不容易在車上聽他爸說這不是考試這才心裏好受了一點，那邊來了林家之後還要因為分數受歧視。

  崔源指著自己，氣不打一處來：“我會打腓腓？你說清楚了，你憑什麽說我打腓腓？”

  從小到大，他雖然打遍幼兒園無敵手，但是他什麽時候碰過腓腓一下？這人怎麽張口亂來？

  “你沒問題，那你為什麽測試分數這麽低？”艾爾思路十分清晰。

  崔源暴躁：“你以為你很好嗎？你雖然是比我高了一點點，但是如果我不正常，你更不正常！”

  “嗯，雖然我覺得我很正常。但是其實我知道我從小就不是很正常。”以前如果有誰說艾爾不是正常孩子，艾爾自己主觀上是不覺得的。

  可是客觀上，從小被父母帶著奔波於各個醫院和專家門前的艾爾是知道，和普通孩子比，他是不正常的。

  但是現在有了心理測試作為佐證，又為了腓腓的安全，艾爾第一次承認了自己其實不是個正常的孩子。

  兩人你來我往，崔源都差點被艾爾給說服了。

  但是兩人的爭論硬是沒影響到楚驍寒，居然讓他毫無阻礙的走到了腓腓的麵前。

  看腓腓想說什麽，楚驍寒攔了攔，聽著兩人的爭論，忽然開口道：“你們有沒有想過，不是你們分數太低，是腓腓分數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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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爾和崔源：你說得好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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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點晚了，那明天加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