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燈光灑下，一襲白裙，舞者如一朵空穀幽蘭倏然盛開在觀眾眼前。音樂聲起，舞者繃緊的足尖恰似一隻羽毛筆，緩緩書寫著動人的故事。昏暗的大廳沉浸在靜寂之中，舞台的燈光隨著劇情而變化，絡繹不絕的姿態飛舞散開，一舉一動都充滿著迷人的氣息。

  中間出現幾次鼓掌的聲音，不過很快就立刻安靜了下來。舞台上，雙人舞、三人舞、大群舞……，伴著如潮水般的交響樂，隨著一次次輕盈地彈跳旋轉，一次次柔美的腳尖點地逐漸進入高潮。

  這是顧從楊第一次看藍婉在舞台上跳芭蕾，也是第一次真真意識到奈奈子老師所認可的舞者是什麽模樣。此時，舞台上的藍婉美得驚心動魄，顧從楊安靜地看著，眼睛一眨不眨。

  坐在顧從楊身邊，認真看了許久的許喬子本想問問對方是什麽感覺，卻發現顧從楊在安靜地掉眼淚，眼神中有傷心和釋然。雖然許喬子不知道顧從楊是想到什麽才這麽傷心，不過他覺得這也許是個好的開始，承認對方的優秀才能更好的在舞者這個領域裏走下去，而不是一味陷入嫉妒和憎惡的深淵，走向萬劫不複。

  隨著音樂進入尾聲，舞者結束最後一個動作，所有人站了出來。熱烈的鼓掌聲中，抹了一把眼淚的顧從楊在鼓掌的同時覺得自己輸得一敗塗地。

  有些東西真的比不了，她想，比如天賦，比如第一眼的喜歡。

  不過，輸給她也正常，顧從楊擦了擦眼睛，她想著回來之後一直做的事情以及昨晚寫好的那封信，隻能抱著最好的期待，希望就算沒有她，所有人也能過得不錯，就是苦了她的哥哥們，是她對不起他們。

  演出結束後，緩過神的顧從楊跟著許喬子回到了後台。其實本應有譚霜霜，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在表演結束後不見蹤影。發現這點的許喬子立馬給譚霜霜打電話，對方隻說自己家有事必須先走。於是許喬子便有些生氣，因為他不喜歡招呼都不打一聲的人。

  等他們兩個回到後台，許喬子就去找奈奈子商量事情的後續處理，雖然他們及時趕上了表演，可終究是出了大問題，必須給出嚴肅的懲處才能保證沒有下次。而顧從楊，則站在藍婉身邊等對方卸妝一同離開。

  仔細瞧了瞧鏡子中的自己是否還有漏掉的地方，等到一點問題都沒有，藍婉這才拿出一次性全棉毛巾最後擦了擦臉。見藍婉弄完，顧從楊方才開口說話：“跳得非常完美，剛才奈奈子老師還說上次你沒能跳成，實在是可惜了。”

  “沒什麽好可惜的。”擦拭幹淨的藍婉將用過的毛巾放進垃圾袋，隨後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與其煩惱沒得到的，還不如想象可以得到的怎麽做到最好。”

  聞言，顧從楊小小聲歎了一口氣：“小婉每次都能說出讓我無法反駁的話。”

  看了一眼顧從楊，藍婉便準備換衣服：“我去換衣服，你在這裏等我一會。”

  點了點頭，坐在椅子上的顧從楊回答：“嗯，好。”

  待藍婉回來後，顧從楊就和對方一起同老師告別，一塊離開後台。

  出了劇院，顧從楊就看見了不遠處似乎在等人的徐宣言和邱雲澤，然後一下子想到了徐宣言不久前送到後台被藍婉分掉的禮物。與此同時，不成想會在這裏見麵的邱雲澤仔細地打量著顧從楊，發現對方氣色似乎好了一點，至少比當初請假的時候要好。

  看見顧從楊時，徐宣言一臉詫異，不過他很快想到什麽便笑眯眯地和顧從楊打招呼：“顧從楊，好久不見。”

  知道徐宣言在，邱雲澤估摸著也會在的顧從楊笑著應道：“好久不見。”

  看了一下時間，將手中的花束塞給藍婉的徐宣言馬上建議：“既然在這裏遇見，那我們一會一起去吃飯？”

  往邱雲澤那瞄了一眼，顧從楊擺了擺手：“額，不了，我等會還有事。”

  “誒，那還真是遺憾，上次你哥哥請客我還想著什麽時候可以請回來……”發現不行，徐宣言有些遺憾地說，然後提出下一次的邀請：“那下次找機會一起出來吃飯吧。”

  麵對這份沒有時間規定的邀請，顧從楊點頭：“嗯，好。”

  就這樣，徐宣言和藍婉一塊去吃飯，而邱雲澤和顧從楊則有事先走。告別之際，藍婉喊住顧從楊，第一次提出邀約：“聖誕節的時候一起去看電影吧。”

  去年聖誕節，顧從楊就邀請過藍婉一塊去看電影，隻是藍婉因為有事所以拒絕了，現在，想到什麽的藍婉提前好幾個月發出邀請，請顧從楊同她一塊去看電影。

  驚訝地看著主動邀約的藍婉，顧從楊愣了一下想說自己有事，可對方似乎沒給她拒絕的機會，話音一落便扭頭離開原地。

  作為旁聽者的徐宣言一臉茫然，他不知道為什麽藍婉突然這麽說，不過他還是很高興藍婉會有一起出去玩的朋友，不過，他想：為什麽小婉一副生怕顧從楊拒絕的樣子？就算被拒絕也還有下一次啊。但徐宣言沒問出口，他怕藍婉罵他。

  與此同時，匆匆離開的藍婉將視線停留在遠處因為大雨而越發鬱鬱蔥蔥的樹葉上，在心裏默默說道：“一定要來，顧從楊，不要好像會永遠見不到的樣子。”她不喜歡這樣，雖然她一開始就不喜歡顧從楊貿貿然闖進她的世界，可現在也不喜歡對方忽然離開。

  怔怔地看著離開的藍婉以及徐宣言，站在原地的顧從楊抓緊自己的衣服。她不想失約……，可一想到現在的情況，顧從楊想：……沒機會了，是不是？

  瞧著突然露出難過神情的顧從楊，邱雲澤眼神暗了暗，提醒她：“我們走吧。”

  “嗯。”

  上車後，顧從楊看了一會窗外就看向邱雲澤，她問他喜不喜歡剛才的表演。

  “很好看。”被問話的邱雲澤想想，回答。

  一眨不眨地盯著邱雲澤的側臉，雖然現在事情都要結束了，可顧從楊還是想問一些問題，於是吞吞吐吐開口：“……小婉跳得很美，是不是？”

  側頭注視著顧從楊，邱雲澤停頓幾秒，應道：“嗯。”

  “所以，你看到她的第一眼是什麽樣的感覺？”顧從楊在心裏默默地問，她害怕知道答案，又想知道答案，盡管此時知不知道答案已經無關緊要。

  發現顧從楊忽然沉默了下來，邱雲澤想想，提出了一個問題：“你也會參加這樣的演出嗎？”

  “不會。”顧從楊搖頭，她上次是有機會的，但她卻……，最後隻能讓給別人了。

  以後的話，一想到以後，顧從楊就眼神暗了暗，大概，應該不會有了。

  聞言，邱雲澤眨眨眼睛，有些遺憾地表示：“可惜了。”

  “可惜什麽？”聽到這句話，顧從楊好奇地問。

  四目相對，邱雲澤笑著給出答案：“我超級想看你跳舞的樣子。”

  頓時一愣的顧從楊隨後不自覺紅了紅臉，有些支支吾吾：“……沒小婉好看，”

  “為什麽要和藍婉比？”對這個問題感到奇怪的邱雲澤疑惑地問。

  “因為你喜歡她啊。”顧從楊在心裏回答了這個問題，她想：本來人就是喜歡帶著濾鏡去看別人的動物，喜歡的人更是濾鏡百分百，怎麽比得上？

  不過，顧從楊自然不能這麽說，於是她告訴邱雲澤：“因為她是最好的。”緊接著補充了一句問話，“難道不是嗎？”

  麵對顧從楊扔出來的題目，邱雲澤想：怎麽可能？世界上會跳舞的人那麽多，藍婉怎麽可能是最好的？

  不過，邱雲澤隨即想到某個人，覺得徐宣言眼裏大概就是這樣。

  “也許吧。”想換話題的邱雲澤問：“對了，我的生日禮物呢？”

  “給。”從包包裏拿出某樣東西的顧從楊把禮物遞給對方。

  道謝的邱雲澤看著四四方方的盒子，默默猜著裏麵裝了什麽。

  很快，轎車便抵達了他們要到的地方。下車後的顧從楊環視一周，發現目的地不是一開始說好的店麵而是一座輝宏氣派的住宅高樓，外立麵十分漂亮。

  進了大樓，迎麵便是寬敞的挑高大堂，安裝了華麗的水晶燈，配置沙發茶幾等諸多擺設，供人休息。

  等兩人乘坐電梯上了樓，顧從楊猶豫著開口：“不是說……”

  “臨時換了地方，對不起。”知道顧從楊想問什麽的邱雲澤道歉，他本來的計劃是在外麵吃飯，順便再一起出去玩一會，但後來顧從楊生病來不了學校，再加上天氣一直不好，因此直接換了地點。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換了地方，但顧從楊並不在意：“沒關係。”

  出了電梯往左走，邱雲澤打開搭配電子鎖的子母門，入眼的便是一個寬敞的長玄關。然後換鞋進屋的顧從楊跟著邱雲澤通過轉角進入客廳，立馬透過幹淨明亮的落地窗看到遠處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