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大早，顧從楊便在校門口遇到了剛好也到校的邱雲澤。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顧從楊不禁有些尷尬，所幸的是，邱雲澤隻簡單問了一下她前天回家有沒有不舒服，絲毫沒有提趙嘉措給她喂飯的事情。

  見顧從楊沒事，邱雲澤便說起昨天在某個地方看到的東西，順便問問顧從楊生日想要什麽。

  還有十來天就十三歲生日的顧從楊沉默幾秒，隨即告訴邱雲澤，她今年生日要在國外過：“我聖誕節前一天就要去英國，因為小姨已經在那裏準備生日會了。”

  得知顧從楊十來天後飛往英國，邱雲澤想了想，說：“既然這樣，那我過些日子就把生日禮物給你帶過來。”

  “謝謝。”接著，顧從楊問邱雲澤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她去英國的時候剛好可以買。

  略微想了想，邱雲澤告訴顧從楊，他暫時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隻要是她買的他都喜歡。看著不提任何要求的邱雲澤，顧從楊眨了眨眼睛，默默盤算起到時候該給邱雲澤買什麽。之後，顧從楊在教室門口和邱雲澤分別，然而才拿出書本就注意到何蘭直勾勾盯著她，似乎想說什麽想問什麽的模樣，於是，顧從楊問她怎麽了。

  被詢問的何蘭一想到周五發生的事情，忍不住地想問顧從楊當時到底發什麽瘋，可一想到對方當初警告她的話，她又不想問了。

  看著想說又不說的何蘭，知道對方想問什麽的顧從楊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轉眼便到了聖誕節的前一天，早早和學校請假的顧從楊等人一塊飛往英國，順便在抵達英國的當天前往米凱爾主教堂，拜訪某位好久不見的主教。米凱爾主教堂是巴洛克風格建築的傑出代表，花費四百年所建造的藝術聖品，是全世界第一大教堂。

  建築物上的八位黃金天使雕像神聖而慈悲，最高點上矗立的米凱爾天使手中出鞘的劍和天平，既代表對罪惡事情的絕對否定和無情殲滅，也表達了衡量靈魂善惡有序的公平。

  看著雕像，顧從楊同顧從新他們一塊走進教堂。

  “我的孩子，好久不見。（英語）”穿著用金線繡了花紋的白色衣袍，彼得主教笑容滿臉地走了過來，熱情地給了顧從楊一個擁抱。

  注視著一年多不見的熟人，顧從楊露出一抹微笑：“好久不見。（英語）”

  一旁的顧從新在看到兩人見麵後默默離開，留下顧從楊和彼得主教談事情。沿著廊道，一路看著色彩豔麗的圖案、栩栩如生的塑像、精美細致的浮雕，顧從新慢悠悠地走著，不知過多久，他才看見顧從楊和彼得主教向他走來。

  彼得主教離開後，顧從新瞧著明顯心情好了一些的顧從楊，摸了摸對方的腦袋。而後牽著顧從楊的手坐上電梯，漫步了三百三十級台階，站在屋頂瞭望廣場的夕陽。望著夕陽西下、美得好似神話的腳下風景，顧從新忽然開口：“楊楊。”

  聞聲，顧從楊轉頭看向哥哥，西下的日光給眼前的美少年鋪上一層玫瑰粉，好看得驚人：“嗯？”

  看著自從算命後總會陷入走神狀態偶爾會展現出失魂落魄的顧從楊，顧從新告訴她：“別害怕。”四目相對，顧哥哥許下諾言，“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把目光放在廣場上聳立的墓碑，顧從楊應聲：“嗯。”

  她知道，她知道隻要顧從新願意隻要顧從新可以他一定會永遠在她身邊。可是，顧從楊抬頭看向彩霞翻卷的天空，可是命運好像並不願意這麽做。

  返程的路上，顧從楊靜靜思考著彼得主教告訴她的那些話。當時，麵對顧從楊的詢問，眼眸溫和彼得主教思考半晌方才回答：“不要相信任何聲音，即使是從自己內心深處發出的聲音，因為那不一定是你的聲音……（英語）”

  望著十八米高的塑像，彼得主教不緊不慢地講道：“……它因你的憤怒、你的嫉妒、你的怨恨而來。它想獲得什麽，想獲得你的一切。所以千萬別被蠱惑，即使它說這都是你的錯。（英語）”

  “想弄清楚所有事情就先冷靜，隻有冷靜客觀你才能看清所有東西本來的樣子。（英語）”瞧著從小看到大的顧從楊，彼得主教讓對方遇到不好的事情先不要慌張，好好分析一下前因後果，找準某些可以打破僵局的地方才能更好地處理問題。

  目光在顧從楊的心口處停留半晌，彼得主教才移開目光重新看向對方的眼睛：“奧莉維婭，你是個好孩子，所有天使都會保佑你，永遠記住這一點。（英語）”

  ……

  當顧從楊和顧從新離開米凱爾主教堂，站在某扇窗戶前的彼得主教陷入沉思。幾分鍾後，他握緊手中的書本，低低地念著：“願神保佑，一切安康。（英語）”

  六點的鍾聲在下一秒響起，整個教堂都回蕩著沉悶而肅穆的撞擊聲。而後不知從哪裏開始，一道道黑色的腳印出現在金碧輝煌的教堂。隨著鍾聲，那些腳印漸漸揮發，最終消失不見。與此同時，站在某尊塑像前的男人深深做了一個禮，念道：“願神保佑，願魔永逝。（俄語）”

  大約七點左右，回到顧雪晴家的顧從楊借著回房的機會看向脖子上彼得主教送給她的生日禮物，那是一個帶著潔白羽翼手持利刃的天使。雙手捂住那個東西，顧從楊低低地念著禱告的詞匯，最後深吸一口氣，離開了房間。而她身後，無數黑影竄動著最終匯聚成一個。

  這天夜晚，夢境裏，顧從楊再次見到了那個自己。看著和她一模一樣分不出誰是誰的人，顧從楊再次問道：“你到底是誰？”

  “我就是你。”女生撩了一把頭發，笑盈盈地回答。

  完全不相信對方的顧從楊：“真的？”

  “你所有的秘密我都知道。”說話的女生吃吃地笑著。

  聞言，顧從楊直接發問：“比如？”

  “比如你的求而不得，你的怨念叢生。”走到顧從楊前麵的女生慢悠悠地說著，嘴角勾著一抹笑。

  看著近在遲尺的女生，顧從楊表示：“我從來沒想過傷害任何無辜的人。”

  “無辜？她奪走了原本屬於你的東西，那叫無辜？”語氣變得十分驚訝，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的女生接著辯解：“還有，那不叫傷害，那是清掃障礙。”

  想到之前發生的事，顧從楊咬住後牙：“連邱雲澤也算？”

  “那隻是意外。”雖然聲音溫和，但女生的表情卻沒有絲毫歉意，甚至還帶著無辜：“而且，不都是你的心願嗎？是你說的，要停下來，要所有東西消失！是你求我幫忙的，我隻是好心幫了一把而已……”

  目不轉睛地看著女生臉上的表情，顧從楊搖頭：“我不需要你幫我。”

  “真是無情，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人類就是這種動物！”溫柔的語氣頃刻間變得尖銳無比，和顧從楊長得一模一樣的女生逐漸扭曲起來，仿佛有什麽東西想從那具軀體中掙脫而出。

  隨著尖銳得好似噪音一般的尖叫，那具和顧從楊一模一樣的身體隨著人皮撕裂，變成一個巨大的怪物站在顧從楊麵前。怪物不僅身形高大還模樣古怪，有著一個巨型的橢圓形腦袋和一個猶如骷髏架子一般的身軀。

  巨大的腦袋上，一雙紅色的眼眸閃著詭異的光芒，層層疊疊的瞳孔匯聚在一團，直勾勾盯著顧從楊。腦門處那好似破布補丁一般的傷口仍舊十分搶眼，帶著刺目的猩紅色，與其滿身的墨綠皮子十分不搭調。

  除去眼睛和傷口，長相怪異的生物既沒有鼻子似乎也沒有嘴巴，卻能發著瘋癲的狂笑聲與咆哮聲，帶著教堂裏壞了的管風琴一般的調子。在那巨大的腦袋下方，蒼白的骨骼之間長滿觸手，溢滿的惡臭粘液不斷從中滲出，滴落在地上。

  在觸手和骨骼身軀的背後，好似蝙蝠一般的巨大翅膀布滿尖刺的鉤子，一個個在水晶燈下反射著耀眼的光芒。在身軀的尾部，有類似髒器肉塊一般的物體團集在那，組成了生物兩條強壯有力的粗腿。沿著肉塊暴起的赭色經脈從可能是大腿的部分看向類似小腿的部分，有魚鱗一般的東西覆蓋在上頭。

  雖然看起來像是魚鱗，但沒有魚鱗那麽光滑。在每一片鱗片的中央還有一根類似小觸須的東西在不斷搖擺，仿佛水中搖晃的章魚須。在魚鱗的尾部，接近腳的部分，一雙獸型的爪子躍入眼簾，其中，最讓人害怕的就是那長達半米的爪刺，銳利異常。

  直直盯著發出古怪笑聲的怪物，聽著那嘶啞而尖銳的聲音，顧從楊笑了起來：“是你，”

  原來是它！顧從楊想，她就說她從來沒招過什麽不好的事情怎麽會有那麽多莫名其妙的事情發生。原來，原來都是它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