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老道齜牙咧嘴的說完，不忘往自己嘴裏灌上一口酒。

  我看著眼前喝酒的老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麽好，老實說，方才他的話沒毛病，我也找不出什麽理由來反駁，這算自私麽？應該算不上，自己的性命自然隻有自己來珍惜。

  “行吧，你說什麽都是對的。”

  我吃了點兒東西就準備休息，卻不料赤霄老道喝酒喝到一半猛地一拍桌子，而後嘴裏開始念叨著罪過罪過，再然後，這家夥居然從隨性的背囊裏，拿了一個牌位出來。

  “這是？”

  我話音剛落，赤霄就給我後腦勺來了一下。

  “這是老祖，還不快拜見老祖。”

  被莫名其妙打了一下，我倒是不生氣，隻是小心翼翼的看著眼前的神位牌。

  “你小子算是咱門內的唯一香火了，待我死了以後，你就把我隨便找個地兒埋了，把我神位帶上就行。”

  赤霄老道略有感慨的吩咐著後事，我看著他那張飽經風霜略顯憔悴的臉，不知為何，此時此刻我竟有一種心酸的感覺，這老頭，讓我莫名想起了爺爺。

  “你說你說什麽不好，咒自己死，長命百歲不好麽？”

  我白了他一眼，老道嘿嘿笑了笑，露出一口黃牙。

  “誰說不好呢，可是誰能長命白色，我師父當年就是太為他人著想，最後落了個身首異處的下場，而他幫的那群人，最後卻連祭拜他一下都沒有。”

  赤霄老頭說起這件事時，臉上有些許落寞，這或許是我第一次見他臉上露出這種神色。

  “他老人家走了以後，我就明白無論如何一定要保住自己小命為前提，不管是救人還是幫人，自己活著才是最好，大不了以後多幫一些人。

  而死了就是死了，化作一堆黃土，風一吹就沒了。”

  “你小子也是，別幹什麽事總是衝前麵，保命要緊，該說的我都說了，能不能聽進去就看你自己了。”

  赤霄從身後拿出酒葫蘆，隻是這一次拿出的酒葫蘆和上次的似乎又不太一樣，我往他懷裏看了一眼，才發現先前的那個大酒葫蘆還在腰上別著，這一次拿出來的酒葫蘆要更小些。

  赤霄老道揭開酒葫蘆的塞子，湊到鼻子麵前使勁嗅了嗅，大概聞了三四下，而後才滿足的哼哼了一聲，又拿出一個隻有拇指大小的杯子，倒了一杯。

  酒在杯中，赤霄又忍不住聞了聞，隨後才小心翼翼的將酒杯放在了桌上的那神位前。

  “這酒有什麽不同麽？”我看著赤霄老道小心翼翼的模樣，忍不住嘀咕道。

  “那可是大大的不一樣，這大酒葫蘆裏是我的酒，我自己嘛，喝什麽都是喝酒。

  可小葫蘆不一樣，這可是我當初路過一個大城時花重金打的女兒紅，獨家窖藏，僅此一份再無多餘，也就平日裏拜祭你師祖的時候，能夠聞聞味兒。”

  說著，赤霄老道就朝著神位拜上一拜，又叫過我去作了個揖。

  做完這一切，原本我以為這家夥會直接將那口就一飲而盡，誰知前者隻是將酒杯端起來，聞了聞，就倒在了神位前，我有些愕然，同時心裏也有一些東西開始破碎崩塌。

  先前無為子曾跟我說過，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不可信，所有東西都是假的。

  可這一路走來，不管是身前的赤霄，還是先前帶我們來酒館的阿福，卻都是有血有肉的存在。

  特別是眼前的赤霄，簡直真實到不能再真實了，膽小，謹慎，能夠在俗人身上見到的任何情緒都能在他身上體現。

  如此真實真性情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是假的呢？

  “你小子發什麽呆呢？”

  赤霄的聲音傳進耳朵，我笑了笑，搖頭說沒什麽，後者將酒葫蘆掛回原位後，這才往床上一躺。

  “睡會兒吧，明天估摸著是場硬仗。”

  我點點頭，遙望窗外，夜涼如水，來這裏幾乎半月了，這麽長的時間，也不知道那邊的世界怎麽樣了。

  現在才第二柱香，還有第三柱香，不知道還要在這裏留多長的時間。

  再就是如果離開，那這裏的人是不是還存在，或者說這個世界本就是真實存在的，隻是跟我所在的不是同一個世界而已。

  這種設定我在小說裏看過不少，倒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管他呢，先完成三炷香的任務再說。

  想到這裏，我也就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完才是主要。

  第二天一大早，阿福就過來了，原本赤霄打算正午再去，也因為阿福的提前來到打亂了計劃。

  “既然來都來了，也不為難你了，咱先過去看看吧。”

  赤霄沉默半晌，終於是對阿福說了一句他想聽的，我不知道阿福和那員外是什麽關係，但看得出來，後者非常擔心前者，所以才會這麽著急想要我們過去。

  隨著阿福一路前行，隨著越加深入，我也發現這鎮子並不大，甚至說有些小，也就半個時辰左右，我們就逛完了整個鎮子，這是赤霄老道的要求，在過去之前，必須看完整個鎮子。

  實際上整個鎮子看完也沒有什麽特別的發現，短暫的逗留後，阿福便帶著我們去往他所說的那個地方。

  剛到正門前，赤霄就停了下來，他走到進門前的階梯前蹲了下來，而後居然讓阿福打開大門，他先看看。

  我被赤霄老道搞的一頭霧水，隻是我現在已經失了能看見鬼怪的本事，如果不是鬼怪刻意想要顯形的話，我幾乎是看不見的，所以赤霄老道這麽做的時候，我也下意識的湊到他麵前。

  “怎麽了？有發現？”

  赤霄老頭搖了搖頭，才道：“這地方怨氣衝天，可是個是非地啊，我看這一次怕是有點兒難善了了。”

  “既然來了，總不能掉頭就走吧。”

  我看著眼前的赤霄老道，總覺得這家夥會轉身就離開。

  “如果不是你在這裏的話，我現在已經走了。”

  赤霄老道說這話時沒有絲毫避諱，一旁的阿福聽著老道的話，臉色有些遊移不定，想說啥也不是，不說什麽也不是。

  我在一旁笑了笑，示意他別緊張，老道隻是開玩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