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作者:天堂放逐者      更新:2021-01-20 14:30      字數:3322
  商都衛星城的地鐵站出現了一隻恐龍!

  活生生的,不是那種套了布罩來惡搞的霸王龍!

  這個消息讓網絡炸了鍋,沒有人知道恐龍是怎麽出現的,據說這隻凶猛的怪物闖進人群準備大肆殺戮,站台上的人驚恐四逃,幾分鍾後又有一列倒黴的列車進站,正麵遭受了恐龍襲擊。

  玻璃的裂痕碎片、差點被扒開的車門、布滿亂七八糟物品的站台地麵、隔著車窗拍下的恐龍身影……

  一張張圖片被熱轉,甚至有一小段由下車的乘客拍下的視頻,記錄了拍攝者與人玩笑似的走近恐龍,等到發現這不是虛擬投影時,驚叫連連。

  清晰地看見恐龍的血盆大口,最後屏幕劇烈搖晃變黑,隻能聽見驚叫與拍攝視頻的人爬樓梯狂奔的腳步聲。

  網友們焦急地問視頻來源,想知道拍攝者是否生還。

  幸運的是,拍攝者除了衝出地鐵站時爬閘門摔下來磕掉一顆牙之外,沒什麽大問題,因為始終死死地捏著手機,這段視頻也幸運地保存下來,第一時間被發布在了網上。

  因為消息太過荒謬,被各家社交網站刪除了好幾次,也遭到幾次群嘲。

  隨著照片越來越多,觀望的人也多了,還夾雜著一些哄湊熱鬧的假圖片。

  22點左右,商都警方發布了一條公告,簡短地說了衛星城地鐵線發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襲擊事件,造成一個車站工作人員死亡,有二十三人在奔跑推搡中受傷,肇事源頭被擊斃,事件正在進一步調查中。

  官方通告用詞一向很嚴謹,竟然都用了“匪夷所思”四個字。

  不到半小時,那條通告下麵評論上萬。

  “肇事源頭?直接說恐龍不就好,遮遮掩掩幹什麽!”

  “樓上的,沒人知道恐龍怎麽冒出來的,大家都懵圈著呢,總得查清楚真相。”

  “就是,說不定是機器恐龍……”

  機器恐龍是不可能的,那是個心髒能跳動、有自主行為、能思考的生命體。

  陸笛放下手機。

  作為親曆者,他確定一些血腥的真實照片被刪除了,一些過度恐慌的發言也是一刷就沒,直接消失在了網絡上。

  比起控製輿論,承認確有其事並且快速展開調查,等到有結果再出事故詳細描述,這才是最正常情況。

  這裏是華夏。

  陸笛走到窗前,看著遠處閃爍的霓虹燈。

  商都是東南沿海的一座大城市,它從發展到興盛,隻用了二十多年的時間。

  多年前這裏隻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城市,人口也不多,周圍都是山。

  隨著新世紀科技大發展與政策的傾瀉,商都以一種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二十年就走完了別的城市一百多年的路,搖身一變成為華夏對外的名片之一。

  特別是地球聯邦(這是一個普通人根本搞不清為什麽會有,反正根據新聞大家覺得跟聯合國差不多的樣子貨)的成立,全球的能源與航空航天事業都在快速發展。

  商都是華夏第一座完全實行清潔能源化的城市,主要使用石墨烯技術與太陽能,對陸笛這種沒房沒車需要在衛星城租房的人來說,最大的改變就是手機充一次電能用七天,至於廚房裏燃氣灶換成了新能源灶什麽的……他又不會做飯。

  衛星城是個流行詞,不是正式說法,用京城打比喻就是六環之外的郊區,房價低,適合打工人。

  陸笛此刻站在一棟三十六層高的樓房裏,每層十戶,最大的一戶麵積還不到五十平方。

  即使這樣,房價也是一個不敢想象的天文數字。

  一個內陸過來的年輕人,沒有高學曆,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外加一個獨立住處已經算是初步成功了,當然也很平凡、很不起眼。

  理想是沒有的,陸笛最大的心願是做鹹魚,愛好是睡覺,他是一個對社會沒有任何價值隻會哈哈哈的吃瓜群眾。

  然而鹹魚不好當,因為——

  “總是會有層出不窮的意外,這就是生活。”

  “呸!”

  陸笛轉過身。

  窗簾自動拉上,房間裏頓時一黑,陸笛抱著手臂望向沙發,“你們管恐龍襲擊地鐵站這種事,叫生活的小意外?”

  如果這算正常的生活小意外,那失業可能是隕石砸地球的大事了。

  狹窄的布藝沙發上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的穿西裝打領帶,女的看起來像個老師,戴眼鏡一身書卷氣。

  “陸笛,你小點聲。”女教師的表情很無奈,“上次開會搞得鄰居都去物業投訴了,房子就這麽點大,大家一人吵一句,還不翻天?”

  陸笛深深吸了口氣,他知道自己有一點遷怒的情緒在作祟。

  “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麽,當時情況很緊急,我顧不了太多,隻能保證沒留下可供追蹤的痕跡……”

  “商都肯定又多了一條‘幽靈傳說’。”

  西裝男的臉色很難看,陸笛沒搭理他。

  女教師瞪了同伴一眼,過來打圓場:“算了,債多不愁,今天這種情形,誰都不可能做得更好。”

  屋子裏一時陷入了沉默,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在繁華城市裏,過著普通平凡生活的人,一般都不太喜歡“意外”。

  這會引來不必要的注意,有暴露的危險。

  “……今天你聽到的那些狼人野熊之類的傳聞,我剛才去外網查了,確實有些不對勁,不像編出來唬人的報道,隻是真真假假的消息太多,混雜其中,很難辨清事情的真正脈絡。”西裝男揉了揉僵硬的臉,然後低聲說,“陸笛,也許你最近都沒有休息的時間了,我們需要你。”

  陸笛的反應很平淡,隻是微微皺眉,沒吭聲。

  他的膚色蒼白,月光透過廉價的窗簾,模糊地照出一個過度瘦削的身影,看起來像是一個正在抽條長個子的高中生。

  可是他的神情太過沉穩,眼底也像是藏著很多東西,完全沒有毛頭小子的浮躁。

  如果拿一根煙,就著這個姿勢靠在窗邊抽幾口,倒像是一個疲倦又孤獨的人,生活在這座冰冷的鋼鐵城市裏,看不到未來,也沒有未來。

  “大家都是一根線上的螞蚱。”

  陸笛很平靜地說,然後側頭看著窗外模糊的霓虹燈。

  對陸笛而言,這是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熟悉到閉眼就能說出下麵街區的每家商店,陌生是因為這裏並不是他的故鄉。

  商都,這座繁華又人口密集的現代都市,每棟樓房裏都住著異鄉人。

  “……十一月,小鎮在這時候已經下雪了吧?”陸笛若有所思地問。

  西裝男與女教師先是一愣,然後屋子裏的氣氛緩和了許多。

  “是啊,雪後的路凍得結結實實的,風冷得能凍掉耳朵。”女教師輕聲回憶。

  西裝男動了動嘴,沒說話,因為他還是更喜歡商都,一個偏僻的小城鎮與一座位於東南沿海的金融新城,在哪裏能生活得更好不是很明顯嗎?

  陸笛用手指點了點桌麵,麵無表情地說:“恐龍的事大家不要涉入,我們都是普通人,也沒能力去管。另外這幾天大家晚上不要隨便出門,不要做多餘的事,注意小區附近就行。”

  “你擔心警察查到這裏來?”西裝男有些難以置信地問,“不會吧?”

  “有備無患。”

  陸笛停頓了一下,然後慢吞吞地說,“今天在地鐵站,我看到一個很奇怪的人。”

  “什麽?”

  西裝男與女教師對視一眼,神情嚴肅。

  畢竟在他們看來,自己這幫人已經夠奇怪了,怎麽還有競爭這個稱號的?

  “……他好像是個警察,對了,就是他擊斃了恐龍,子彈打得非常準。”

  陸笛一邊回憶,一邊若有所思。

  雖然他有生以來也沒見過幾個人扣機打靶,但是在那種危急的情況下,鎮定不亂,充分利用了地形與物件的優勢,每一發子彈都沒落空,這是人才啊。

  “他看到了你?”女教師急忙問。

  “可能?我不確定。”

  畢竟隔著一扇車門,還有掰車門的恐龍。

  然後子彈打痛了恐龍,恐龍轉頭撲過去,這時候應該沒空去看地鐵列車上的人。

  “也許他是個退伍的特種兵?”西裝男始終沒明白陸笛想說什麽,畢竟這種情況下的“相遇”,想要再次碰麵基本不可能,他疑惑地問,“所以這個人是怎麽個奇怪法?”

  陸笛想了想,然後說:“很難形容……主要是他距離我太遠了,又躲在掩體後麵,實在看不清。我給你們形容一下,他像是一個黑洞,你拿著望遠鏡是看不到他的,與黑暗渾然一體,簡直不像是有生命的存在。等到你發現他時,又發現他的存在感太強了,所有顏色與光線都投向了那個不見底的黑洞。”

  這段話說得亂七八糟,毫無邏輯。

  女教師與西裝男麵麵相覷。

  “然後呢?”

  “沒有然後,我都說我沒看清。”

  西裝男的表情變得微妙。

  女教師欲言又止。

  “……總之,他跟我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這還不奇怪嗎?”陸笛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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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笛:謝邀,我是個怪人。

  我今天發現了一個更奇怪的人,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