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將球杆支在地上，問，“馮老板想賭什麽？”

  “你先，你要是能一杆清桌，我給你十倍的小費，你要是不能，那你得陪我免費陪練一個月，怎麽樣？”

  季白笑了下，笑容很清冷，但卻十分好看。

  “賭可以，但是這彩頭我想改改，您贏了，就按您說的，免費陪練一個月，要是我贏了，今晚大家夥的賬您都給結一下怎麽樣？”

  中年男盯著季白看了幾秒，突然笑道，“倒是仗義，行，聽你的。”

  小趙趕緊拉過季白，“你是不是傻？十倍啊，抵你幹倆星期了，幹嘛分給他們，你以為他們是幫你解圍的？本來就是自己湊上來的，想搶你客戶，結果自己沒那本事。”

  “都是同事，再說，我還不一定贏呢。”

  說著示意服務生拿走定位器，拿起巧粉在杆頭上輕輕擦了兩下，彎腰發球。

  小趙瞅了一眼那邊幾個冷眼旁觀的“同事”，心裏可沒季白那麽樂觀。

  季白來這裏兼職已經有小半年了。

  不過至今他都記得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全場驚豔的場景。

  那是今年夏天的一個周末，她穿著白色荷葉邊雪紡衫，下身是一條黑色高腰褲，頭發簡單的束成低馬尾，整個人幹淨利落，不像平日裏來打球穿得休閑的客人，倒像是他們公司對麵寫字樓裏的白領，身上還有股淡淡的像是藥味，不過並不難聞。

  一開始他也沒太注意，但是很快被她頻繁的碼球吸引住了目光。

  她一個人拿著一根球杆，接連三桌一杆清桌，周圍同來打球的客人很快被吸引過來圍觀，有些則已經控製不住興致，要跟她來一局，結果無一例外，沒有一個贏的，不管是誰發球，隻要球到了季白手裏，幾乎是把把清桌，他們營業這麽多年，也不是沒見過這種球技高超的客人，但季白絕對是最年輕，且唯一一位女性玩家。

  那天一下午，季白的名字就在球友圈裏傳開了，那幾天的客人比往常多了不少，老玩家，多多少少都想來切磋下技巧，但是季白一連幾天都沒出現。

  直到兩周後，她才出現，穿著一襲黑色長裙，同樣的低馬尾，一臉冷冷清清的表情，開了號，就拿著球杆進場。

  跟那天一樣的場景，很快就被圍觀，這次她結賬的時候，老板叫住了她，問她有沒有興趣來做陪練，可以做兼職，算時薪，月結，客人辦卡算提成，給的小費公司隻收百分之三十。

  季白認真想了想，問，兼職的話能不能免費打球。

  老板大概也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愣了一下，笑道，當然可以。

  於是她就順利入職。

  季白的行蹤十分神秘，她不像別的兼職，每周固定哪幾天過來，她基本上都是隨機的，除了周末偶爾會下午來，大部分時間都在晚上九點十點以後。

  她技術出眾，長得又漂亮，不管來的人是什麽身份，技術好壞，她都一視同仁，甚至耐心的傳授對方技巧，時間一長，聲名遠揚，來找她陪練的球友也越來越多，即便她不在，也要將開的卡記在她名下。

  作為兼職，季白的收入甚至不比某些做全職的陪練低，這裏打球的人就那麽點，她客戶多了，自然影響別人的收入，久而久之，自然也就不招同行待見。

  季白最近似乎格外忙，今天是這個月來的第二次，有幾個同事就趁著她不來的這段時間，挖走了她兩個客戶，所以對於季白為這群人討要小費的行為，他是一點不讚成，她是大度，別人未必記得這份好。

  “好球！”

  馮總在旁邊讚歎，一連進了六個球，他臉上半點沒有要輸的緊張，反而興致盎然。

  季白並不被周圍的聲音幹擾，俯身將身體跟球杆壓成一條直線，凝神注視著前方，輕輕抽動著球杆，利落地打出一杆，又進了！

  接著又是一連幾個，很快就隻剩下最後一個球。

  “小季，這麽久沒見，你的技術是一點沒退步啊，看來今天我輸定了。”

  馮總有點感慨，嘴上這麽說，但卻顯得十分開心，他是資深老玩家了，平日裏跟朋友過來玩，總是難逢對手，季白這個技術高超的陪練，很顯然十分對他的胃口，即便輸了，也是開心的。

  季白彎了下唇角，拿起巧粉擦了擦杆頭，看了下位置，彎腰壓下球杆，就在她發球的一瞬間，腿彎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彈了一下，因為受驚，手上力道一偏，白球擦著彩球過去，空杆了。

  季白還沒反應過來，身後就傳來涼涼的譏諷，“呦，我們這兒的台柱子也有打空杆的時候？我還以為百發百中呢。”

  旁邊立刻有人半開玩笑的應和，“贏了便宜你們，輸了跟著馮老板，馮老板總不能虧了季姐，換我我也輸。”

  難得一見看季白輸，風涼話一茬接一茬，小趙有些看不下去，跟他們爭辯，“你們幾個幸災樂禍有意思嗎？季白是為了誰討小費？”

  “切，搞得 誰稀罕一樣。”

  有人嘟噥了一句，礙於工作場合，也沒有人再說什麽，很快散開了。

  馮老板有些可惜道，“最後一個球，太可惜了。”

  季白沒說話，低頭看了眼地上，腳邊躺著一骰子大小的鋼珠，是印有俱樂部logo的不鏽鋼冰塊，剛剛砸到到腿彎上的就是這玩意兒。

  她撿起來把玩了一下，放在桌上，抬頭道，“願賭服輸。”

  馮老板看了看鋼珠，似乎是明白了什麽，歎了一聲道，“在這種野場，屬實埋沒了你的技術，我有個朋友，在銀南廣場那邊開了一家桌球俱樂部，上個月剛開業，最近正在招陪練，你有沒有興趣去那邊做，收入不比你在這邊低。”

  銀南廣場距離市醫院很近，她來這裏不堵車的時候都需要二三十分鍾，堵車的時候，四十分鍾都未必能到，雖然在這邊同事關係不怎麽樣，但是好的一點是工作時間自由，銀南廣場那邊那麽繁華，自然不會像這邊這麽隨意。

  想到此，便道，“多謝馮總，我考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