璿璣心頭一顫，他沒有告訴他的是，少煊此刻，怕是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了。嘴角苦澀一笑，她隻道：“會的。”那些，終不過是她先對不起他，當年她犯下的錯，就是鐵錚錚的事實。

  薄奚珩抱著她的手有些僵硬，他沉默了下去，一動不動。

  璿璣也不說話，就這樣任由他抱著。兩個人安靜地坐著，各懷心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人猛地推開，韓青急急地衝進來，瞧見房內的一幕，他驀地一震，像是意識到什麽，忙背過身去。

  薄奚珩的眼眸一抬，低沉了聲問：“何事？”

  韓青原本是想近前稟報的，隻是此刻，他還暗自責怪自己竟是這樣莽撞地闖進來，也不上前，隻開口道：“主上，那邊……有事。”

  璿璣隻覺得他抱著她的手一鬆，隨即已是起身出去。

  薄奚珩才行至門口，衣袖已經被璿璣拉住，聽得她在身後問：“是不是我師父沒死？”她的聲音全是顫意，韓青隻說“那邊”，如今除了她，還有誰在這裏？若是少煊的人，韓青一定不會隻說“那邊”！

  這樣想著，握著他衣袖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他一句“死了”，她竟會相信了他！不過現在又有了一絲希望，她心底卻是更加高興的。

  薄奚珩的腳步停住了，回眸瞧了她一眼。璿璣像是一下子又冷靜了下來，拉著他的手不肯鬆，才放下的心再次懸起來：“是不是我師父有什麽事？讓我去看看他，我就是大夫！”

  韓青的眉頭皺起來，直直地看著麵前的女子。他們如今需要藏身，自然不能明目張膽地去外頭請大夫來，他原本還想著，夏玉那麽重的傷，必然是扛不過去的。可璿璣卻說，她是大夫？他也從未聽說過原來的荀尚宮還會醫術的。

  “主上……”他抬頭看了看薄奚珩。

  他不說話，抽了抽衣袖，璿璣卻是拉得好緊。因為掌心的痛，她的臉色已經煞白，可是拉著他衣袖的手卻始終不肯放開。

  “求你……”

  他低頭深深地凝視著麵前的女子。

  這是她第二次說求他，第一次，是為了夏清寧，第二次，是為了夏玉。

  薄奚珩回轉了身，用力抬起她的下顎：“夏家兄弟竟是那樣的好福氣！”

  他的手勁很大，下顎是灼灼的痛，可是璿璣此刻卻是高興得想笑了。隻他的一句話，難道還不夠清楚麽？夏玉還活著，他還活著！那麽思昀……思昀一定也還活著！

  璿璣的身體很痛，心裏卻是雀躍起來。

  隻要活著，就還有希望，一定會有希望的！

  薄奚珩依舊定定地看著她，忽而開了口：“當初你要救夏清寧的時候，我和你說，一命換一命。終究是我低估了你，原來你也會醫術？是以，竟還保住了他的孩子！”怪不得當日她不過喝了一口就知道那藥有異樣，他是如何也想不到她居然會醫術！

  璿璣被他說得一驚，不知他此刻又要提出什麽樣的條件。

  他細細地看著麵前的女子，為七弟，即便他恨她，她也依然愛。為夏家兄弟，她是一次又一次地在他跟前求情。唯獨對他，她卻說，萬不得已，會親手殺他。

  那一刻，竟是有些墜墜的心痛。

  “為什麽？”捏著她下顎的手再次加大了力道。

  璿璣脆弱的骨頭有種要被他瞬間捏碎的感覺，她忍著痛，隻答了句：“他於我有救命之恩。”就是被薄奚珩殺的那一次，不過這句，她不敢說，怕他遷怒了夏玉。

  他忽而冷冷一笑，很好，又是救命之恩！

  他撤了手，話語低沉：“我可以讓你救他，他若不死，你此生也不得回七弟身邊去。雲兒，如何？”

  慘淡一笑，她這輩子，怎麽還能回少煊的身邊去呢？早回不去了。

  “好。”毫不遲疑地應下。

  他笑了：“若是違背誓言，他日，你的孩子會不得好死。”

  璿璣心頭一驚，他……他竟拿靖兒要挾她！

  麵前之人已是轉身離去，璿璣驀然回神，此刻也隻能跟上。這還是她首次走出這個房間，外頭，是一個不大的院落。她也看不出究竟是什麽地方，空氣裏，隻剩下陣陣寒風的味道，她不知道這座院落外頭，會是怎樣的一幅景致。

  前麵的那房間，也被上了鎖，外頭，守衛的人見他們過去，忙開了鎖，側身讓開。

  璿璣忙衝進去。

  薄奚珩的眉心微擰，聞得身後韓青道：“主上，屬下有些事要稟報。”

  他朝裏頭看了一眼，才轉身，韓青吩咐著外頭的人嚴加看守，跟上了薄奚珩的腳步。

  思昀回頭的時候，看見璿璣衝進去，她心頭一喜，忙站起來：“小姐！”

  “思昀！”璿璣上前，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見她身上也沒有傷，才放了心。

  思昀早已看見她被纏得厚厚的手，一陣心疼，欲開口，見璿璣已經轉身上前。床上之人，臉色蒼白，地上是一灘怵目驚心的血漬，他的衣襟之上，也還沾著斑斑的血跡。

  璿璣心頭一顫，疾步上前。

  思昀才想起夏玉來，忙上前道：“小姐，夏大人傷勢太重，醒過來兩回，可奴婢每次扶他，他一動就嘔血，這可怎麽辦！”她急得快哭了，又出不去，也沒個人給她出出主意。

  璿璣在床邊坐下，小心地給他把了脈。全是內傷，她還記得韓青在背後給他的那一掌，必然是用了全力的。因為她的事，他的身體也虧損了太多，能熬到現在，早就是個奇跡了。

  璿璣的雙手有些顫抖，內傷，需有人給他療傷才好的快。可惜她又不會功夫，思昀也不會。薄奚珩和韓青根本不會救他，隻看她有沒有本事救人。

  璿璣咬著牙，去外頭問人要了紙筆，是薄奚珩應允了她救人的，那些人也不會不給她。

  思昀安靜地陪在她身邊，也不敢說話。

  璿璣手上的傷太重，傷口裂開了好幾次，此刻，竟是連筆都握不住了。

  思昀忙接過了她手中的筆道：“小姐讓奴婢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