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唔”了聲，又言：“這幾日得了空，就好好陪陪你，等新年一過，又忙起來，到時候隻盼著你心裏不要怨我。”

  璿璣心頭一動，忙開口：“說的什麽胡話，你是西涼的皇上……”

  “凡事要以民為主，要做個好皇上。”他很順然地接過她的話，都說了不下幾十遍了，他早爛熟於心了。可每次想起來，他也不覺得不開心，反而是有種高興的因素在心底。

  他的動作輕柔，酸痛的身子漸漸地舒服起來，璿璣的臉上泛起了紅暈，咬著唇道：“我不舒服，思昀會照顧著，你還不停下來？”

  他卻認真地開口：“思昀是思昀，我是我，思昀遲早也是要嫁人的，隻有我能照顧你一輩子。”

  眼圈微濕，璿璣握著他的手隨之一顫，那時候她在心裏想，少煊的愛是她想要卻不敢奢望的，可如今，他就這樣明明白白地守在自己身邊，她心裏不該高興了麽？可不知為何，聽他提及一輩子，她的心就狂跳不止。

  一側的思昀聽了，慌忙跪下了：“皇上可別急著把奴婢嫁出去，奴婢還想著和多留在小姐身邊幾年！”

  少煊輕笑著：“你今年也十九了，朕再不放你出去，你不急，朕怕你們小姐跟朕急。”

  “小姐！”思昀看著璿璣，竟是磕著頭道，“小姐可別這麽早趕奴婢走啊！”如今小姐有著身孕，若不是她在身邊照顧著，怕旁人不能夠盡心。

  璿璣吃了一驚，欲撐起身子，卻被少煊按住了，隻聽他淺聲笑著道：“還不起來，你再跪著磕頭，朕明兒就找了人去給你定親事。”

  思昀被他這麽一說，到底是嚇住了，慌忙起了身：“皇上不要！”

  他依舊笑著：“罷了，等璿兒的孩子出世再說吧。”

  思昀像是暫時逃過了什麽大劫似的，長長地鬆了口氣。又聞得皇帝道：“這裏不必伺候了，先下去吧。”

  宮女出去了，璿璣才抬眸看著他，輕聲道：“你心裏有人選麽？”

  “倒是有幾個。”他點著頭，“我想到時候，給她封了郡主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他的話，叫璿璣不免想起了那時候穆妁出嫁的時候，薄奚珩也是給封了郡主的。

  “想什麽？”看她不說話，少煊不免皺眉問她。

  璿璣忙回了神，搖著頭：“沒什麽，我替思昀謝謝你。”

  他卻認真地開口：“是我要謝謝她，我不在你身邊的日子，她將你照顧得這樣好。如今，再留她一段時日，到底也是我自私了，怕別人在你身邊，伺候不周。”璿璣也隻與思昀要好，他隻希望她懷著孩子的這段日子，可以開開心心的。

  璿璣哪裏會不明白他的心思，握著他的手略略收緊，早已是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新年過後，日子一天又一天地過去，竟是恢複了平靜。

  隻那貼在外頭的通緝榜，依舊沒有韓青的蹤影。

  整個西涼一下子都平靜了下去，宮裏的嬪妃們也沒有鬧出多大的動靜。少煊也禁止她們來鍾元宮吵著璿璣，隻穆妁得了空的時候會來，與璿璣坐著說會兒話。

  少煊從禦書房回來時，總會找時間替璿璣揉捏著身子，隻怕她長時間躺在床上，日後走起路來就困難了。後宮的人都隻道是皇上寵愛貴妃娘娘都到了骨子裏，宮裏的女人嫉妒的，敬畏的，各式各樣的人都有。

  …………

  時間如流水，一晃便至四月初，天氣已經漸漸地轉暖。

  璿璣養了那麽久，身子到底是恢複了，臉色也紅潤了不少，有了做母親的喜悅了。楚靈犀每次來宮裏看她，都要說她當時懷孕的時候，說孟長夜什麽都不懂，沒有皇上半點的貼心。

  每回璿璣想起來，都會不自覺地笑起來。

  宮女小心地扶了她起身，小聲道：“娘娘，今兒天氣好，奴婢讓人備了鸞轎，一會過禦花園去走走麽？”

  璿璣點點頭，已是五個月的身孕了，肚子已經隆起得很明顯。她的掌心貼在上麵，輕聲道：“也不必準備轎子了，本宮也想隨處走走。”

  先前是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個半月，夏玉走的時候，原先是說躺上三個月的，隻璿璣又怕孩子長得不好，便又耽擱了些。後來能下床了，少煊也總擔心她出意外，除了鍾元宮也不敢讓她外出。直到後來太醫說，有了身孕的人其實應該多走動，這樣才有利於生產，少煊才不再攔著她。

  宮女聽她如此說，也不好多言，隻能小心地扶了她出去。

  璿璣是好久不曾出來呼吸新鮮空氣了，這初到外頭，竟像個興奮的孩子。宮女急著扶住她，小聲勸著：“娘娘慢點兒走。”貴妃娘娘若是出了一點差池，她就慘了。

  從鍾元宮到禦花園的路，竟是走了好久。在回廊上站著的時候，璿璣便已經聞到空氣裏漂浮著的花香。放眼望去，一片的姹紫嫣紅。今日的陽光很好，還有好多的蝴蝶飛過來采蜜，遠處，幾個得了空閑的宮女正嬉笑打鬧著撲蝶，璿璣站子啊這邊遠遠地看著，心裏突然覺得很舒服。

  璿璣舉步出了回廊，轉而瞧見一側的牡丹開得正盛，她不免微微一怔，一時間，又想起了太多的人。

  那時候的卓年，那時候的華妃江蓉……

  璿璣低低一歎，往事不堪，她也不必再去回想。

  轉身的時候，璿璣的目光不自覺地探向那簇蝴蝶蘭，卻見剛好一個宮女跑著過來撲蝶。璿璣身側的宮女見主子的眉頭輕皺，不免衝著那宮女叫：“貴妃娘娘在此，還不快行禮？”

  那小宮女聞得“貴妃娘娘”幾個字的時候，心下一驚，原本要撲蝶的手卻是不小心拉住了麵前的蝴蝶蘭，“嚓”的一聲，半朵花直直地被她扯下了。

  她頓時臉色一變，慌忙回身跪下：“奴婢……奴婢該死！請娘娘饒命啊！”

  璿璣略一怔，這樣的場景，和五年前多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