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他的愚忠
作者:壞妃晚晚      更新:2021-03-11 06:43      字數:2182
  璿璣又道:“再多留幾日,我讓人給你熬幾服藥。”

  他依舊是溫純一笑:“不了,我離開鄢薑太久了,如今都過年了,再不回去,說不過去。”

  “師父……”

  “璿璣,我不會死的。”他淡淡地打斷她的話。清寧走了,他如今是夏府唯一的男人了,他還有那麽多的人要去關心那麽多的事要去做,他怎麽會有事?

  璿璣被他說得一愣,隨即苦笑:“心裏,淨想著你們王上的事。”

  不知為何,夏玉在那一刻,竟是想說一句“不是”,隻那句話到了喉嚨口,卻依舊是被生生地咽了下去。他的心裏釋然一笑,這輩子為了王上十多年,剩下的生命,還是全部為王上,也許就是他是宿命。

  而璿璣,這個女子,隻是他生命裏的一個過客,一朵曇花。

  此去鄢薑,他們也許便再無再見的可能。隻因她不是鄢薑公主,而他卻是鄢薑王最信任的臣子。

  在她床邊又坐了片刻,他才起了身:“我還要過前麵去和皇上打聲招呼,一會兒,便走了。”話至最後的時候,他不免頓了頓,可依舊還是說全了。

  “師父……”見他轉身,璿璣急急地叫住他。

  他的身形一怔,終究是回眸,又看著床上的女子,他驀地一笑:“璿璣,好好為自己活著吧。他……會對你好的。”

  她哽咽地說不出話來,他又轉身,身後的女子到底是開了口:“師父,清寧走了,你六年前做的也夠了。你能不能……也為自己好好地活著。”不要再為了清寧,為了公主,為了鄢薑王……

  扶著珠簾的手頓住了,他沒有回身,因為這一句關心的話,叫他的心神一蕩。略吸了口氣,他的音色溫和:“璿璣有時候,人會身不由己。”話,他沒有說得太透徹,可他深信麵前的女子那麽聰慧,是會明白他話裏的意思的。

  璿璣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到底是說不出話來。

  是啊,誠如他所說的,有時候會身不由己。

  這十多年,他為鄢薑王做的事已經很多,那麽多的事,她不能一一細數,可就四年前鄢薑那宮變她便已明白許多。他如今是鄢薑王最忠心的臣子,這麽多年,他手中不握兵權,不過是怕功高蓋主。還有蒼都,也不止他一人,夏府上上下下那麽多的人,等著他去照顧。

  隨著珠簾碰撞的聲響,璿璣再看時,麵前男子的身影早已經不見了。她的心頭從未有過這般的苦澀,為了這個從不曾為自己活過的男子。

  圈起帕子,她微微咳嗽幾聲,驀地,似是才想起一件事,忙喚了思昀進來。

  夏玉出到外頭,起風一陣寒風吹過,在他的臉頰,似是刀割一般的疼。他抬步下了台階,這幾日,心裏的鬱結怕是一輩子都難散去。他深吸了口氣,離開這個地方,也許三年五年,或者十年八年,這段痛苦的回憶會漸漸地減輕……

  從鍾元宮走出去,外頭是一片遼闊的白皚皚的景象,夏玉的眼睛看出去,有那麽一瞬間,竟像是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他輕闔了雙眸,忽聽得有腳步聲自後頭追出來,接著,是思昀叫他的聲音:“夏大人!夏大人——”

  回身,見宮女跑得氣喘籲籲,看他並未走遠,她似是鬆了口氣,上前,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他,開口道:“夏大人,這是我家小姐說給您的。前些日子皇上派人送來的,專用來調理身子的,小姐說,您不願多留,就將這個帶在身上。此去鄢薑路途遙遠,小姐怕夏大人在路上又病了,您要是病了,興……興平公主可怎麽辦?”璿璣的話,她是一字不漏照著說的,可在說到“興平公主”的時候,到底覺得有些異樣。

  夏玉怔了片刻,不免又越過宮女的身子看向後麵的鍾元宮,在這裏自然是瞧不見璿璣的,可他心裏一片清明。伸手,接過了宮女手中的瓷瓶,略一笑:“回去和你們小姐說,叫她放心。”

  思昀應了,看他走得遠了,才回鍾元宮去。

  璿璣見她入內,忙問她:“東西給了麽?”

  “嗯,給了。”思昀上前,掖好了她身前的被角,才輕聲道,“奴婢也看夏大人這幾日感覺怪怪的。上回,從乾承宮出去的時候,他還一個人在外頭愣愣地站了好久。”她轉身倒了水,奉了玉盞過去給璿璣。

  璿璣卻搖著頭,其他的什麽她都不擔心,隻擔心他的病情加重。他是最不顧自己身子的人,四年前她與他去蒼都,正值鄢薑宮變前夕,他分明就已經勞累過度,連站都站不起來,卻還不肯回府去休息。她還狠狠地罵他“愚忠”,此刻回想起來,竟全是剩下心酸了。

  思昀將手中的玉盞擱下了,小聲勸著:“小姐若不想喝水,就歇會兒吧。”

  她應著,卻依舊沒有動。

  思昀歎息一聲,隻能守在她的床前,也不說一句話。

  少煊下午來時,說夏玉和興平公主午時不到便離京了。他派了人護送,讓璿璣不必擔心。她笑了笑,他安排的,她又怎麽會不放心。

  思昀替他脫下裘貉來掛在一側的架子上,他上前坐了,璿璣才覺出他身上的寒氣,他直笑著說外頭太冷,手也凍僵了。思昀聞言,忙碰了暖手爐給他,開口道:“皇上快些捧著,可別凍壞了。”

  璿璣握了握他的手,果然冰冷一片。他卻縮了手:“可別凍著了你。”

  璿璣凝視著他:“我這裏頭暖的很,怎麽會凍著?倒是你,外頭風大,就別來了,在那邊待一會兒,也留秦先生多待些時候豈不好?”

  他倒是笑了:“我倒是想留,長夜與靈犀認了秦先生做幹爹,先生現在記掛著他那孫女兒,這就過孟府去了!”

  璿璣吃了一驚:“是麽?”

  他點點頭,手因為捧著暖爐很快熱起來,這才敢坐過去接近她。這幾日不上朝,他成日穿的都是常服,麵料柔軟,靠著也舒服。伸手,稍將她扶起一些,他低語著:“躺了幾天一定很不舒服,辛苦你了。”他的掌心撫上她的背,輕輕替她揉著。

  璿璣忙拉住他:“少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