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老爺見家丁帶回一個瘦弱的姑娘來，很是懷疑地看著璿璣。不過聽聞鎮上的大夫都說衛夫人沒的救，不願來，衛老爺也隻能放璿璣一試了。

  思昀跟著進去，卻很緊張。

  床上的夫人臉色很憔悴，連呼吸也很微弱。璿璣坐下替她把了脈，脈象虛浮，身病心病其實都有。她倒是從容地回身開了方子遞給丫鬟讓她去抓藥。

  衛老爺忙開口問：“如何？”

  璿璣鬆了口氣：“可以治，藥材都會貴一些，不過想來衛老爺也不會在乎這點錢。”進門之時，她才想起家丁說的衛家是大戶人家，果然是名不虛傳的。

  衛老爺聽她如此說，忙點頭：“這個是自然，姑娘若是方便，請在府上住下，也好為我夫人診治。”見璿璣點頭應下，鬱老爺才又道，“不知姑娘是……”

  璿璣一笑：“我也不是本地人，前幾日才來的，父母都不在了，我一個弱女子，也不知要去哪裏。”

  衛老爺“哦”了一聲，瞧見有丫鬟過來，忙吩咐了去收拾兩間廂房出來。

  回了房，思昀急著問她：“小姐那藥方……不是亂寫的吧？”

  璿璣好笑地看著她：“自然不是，怎的你以為我是來行騙的麽？”

  思昀一怔，慌忙搖頭，她隻是不知道自家主子何時還會醫術了？

  璿璣回房休息，其實衛夫人是抑鬱之症，不過是拖了太久，越發嚴重罷了。璿璣曾在夏玉的醫術上看過醫治這種病症的方法，那時候的兩年，她被夏玉救起養傷，無事之時，讀的最多的，便是醫術。沒想到有朝一日，還真的可以派上用場。

  這在衛府一住便是五日。

  這日，璿璣親自瞧著衛府的丫鬟給衛夫人喂藥，衛夫人竟突然醒了。她的眸光一轉，瞧見坐在床邊的璿璣，她猛地拉住璿璣的手，失聲叫：“瑜兒！瑜兒！”

  “夫人！”丫鬟嚇了一跳，忙拉住她，“夫人，她不是小姐，是給您看病的大夫。”

  衛老爺聞訊趕來時，見衛夫人又睡下了。

  他對璿璣是千謝萬謝，自衛夫人昏迷之後，今日還是頭一次醒來過。

  後來，衛夫人終於清醒過來，也知坐在床前的女子並不是自己的女兒，她卻總說璿璣給她的感覺很像是衛家那香消玉殞的小姐。

  一個月之後，衛夫人的病痊愈，全府上下都很高興。衛老爺問璿璣想要什麽，隻要他能給得起的，他都可以給。

  璿璣未及開口，便瞧見丫鬟扶了衛夫人匆匆出來，拉著她的手道：“既然璿璣姑娘已經失去了雙親，我與老爺又沒了女兒，如果璿璣姑娘不嫌棄，就做了我們的女兒，可好？”

  璿璣吃了一驚，思昀亦是撐圓了眼睛，自家小姐可是鄢薑的公主，怎麽能在這裏隨便認父母呢？不過此刻，她一個下人是不該亂說話的。

  衛老爺聞言，也忙上前道：“原來夫人也早有這樣的想法，我隻怕……說了你不應。”他看衛夫人早把璿璣當做自己的女兒，他其實也早想說這個。

  那握著璿璣的手很溫暖很溫暖，衛夫人又說著：“聽你這丫鬟說，你身子骨也不好，留在這裏，也好照顧啊。”

  她的眸光閃著淡淡的光，片刻，才低聲道：“好。”

  璿璣也不曾想到，她最後會以這樣的結果留在青石鎮。多少年了，她從不曾去想起過那個原本破碎的家。那時候，爹經常賭錢，家裏更是負債累累，十歲之前，她在那個家裏，幾乎也不會有溫暖可言。娘經常遭打，以至於神誌不清，所以，也不會管她這個唯一的女兒。

  嗬，低頭一笑，是以後來遇見薄奚珩，他救了她，讓她心甘情願為他在掖庭待了六年。隻可惜，那個她曾經以為可以依靠一輩子的男子，到頭來，也還是騙了她。不過是對她利用了一遭罷了。

  璿璣深吸了口氣，那些事，她不該再去想的，因為以後，再不會與她有任何瓜葛。

  留下來，她唯一的要求，便是衛家二老不得為她張羅婚事，也許她這輩子，都不會嫁人。

  青石鎮上的人隻道是衛夫人沒有死，還得了一個溫婉美麗的女兒，沒有人知道那新來的衛小姐從哪裏來，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春去秋來年歲疾，歲歲過，日子如流水般從指縫間流走。

  此時已是光啟三年十一月初，璿璣與思昀在青石鎮的第三個年頭。

  乘坐了轎子自鎮東的寺廟祈福了回來，今日大街上的人似乎一下子多了許多，有馬蹄聲自一側飛奔過去，璿璣不免掀起了窗簾瞧了一眼，見是幾個官差打扮的人。她也沒有往心裏去，青石鎮雖小，張貼告示的事總也是有的。

  因著新帝登基，免了賦稅三年，如今的百姓家裏都有了盈餘，各地也都安寧。

  璿璣的轎子緩緩過去，聽得外頭百姓津津有道地議論著當今皇上登基三年了卻也不見立後，竟是連子嗣也沒有。璿璣的心下略微驚訝，關於他的事情，自從她與思昀來了青石鎮後，便不曾聽人提及過。

  一來，是隔得遠。二來，百姓們對皇家的事也不太敢議論。今日怎的就反常了起來？

  扶著壁沿的手微微收緊，當初他答應過她的那些事，難道都忘了麽？

  轎子才到衛府前停下，思昀扶了她出來，便瞧見家丁急急跑著出來，滿頭大汗地道：“小姐可回來了？老爺夫人正等著小姐進去說事呢！”

  “何事？”璿璣皺眉問。

  家丁歎息著，也不開口：“您還是先進去再說吧！”

  與思昀對視一眼，方覺得此事的嚴重性，璿璣忙抬步入內。

  衛家二老正坐在廳內，兩個人同樣是很焦急的樣子。璿璣喚了他們一聲，衛夫人一見她，忙起了身拉她過去，紅著眼睛道：“這可怎麽好？璿璣啊，皇上要選秀了！”

  手中的帕子驀地一鬆便徑直從指縫間話落了，璿璣的臉色一變，怪不得在大街上瞧見了官差，也怪不得今日街上的人那麽反常地議論起了皇室的事情。

  思昀皺眉問：“皇上選秀，不是會要官家的小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