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隻會恨他
作者:壞妃晚晚      更新:2021-01-20 04:19      字數:2271
  璿璣在卓年床前坐了下來,她故意忽視他的態度:“太醫說她不會死,隻是胎沒了,日後也不可能再懷上。卓年,你不值啊!”每次想到這件事,璿璣的心裏說不出的難過,更有是,如今身處宮中,她與他,還不能正常地說話。

  她的一句“不值”令卓年心頭一抹刺痛,卻並不是為了他自己的命,而是她的在乎。其實她怎麽會知道,於他來說,隻要她沒有危險,他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原本握著綃帳的手略鬆了,有些無力地落在薄衾上,他的喉嚨有些難受,那聲咳嗽被很好地壓製下去。其實沒有什麽值得不值得的,他隻是沒有告訴璿璣,因為“再生蠱”的關係,他早已活不長了,是以以往那病弱的樣子,也根本不必偽裝。不過此刻,他想來還是高興的。低喘了口氣,他巧妙地扯開了話題:“以為是傅承徽下的手,她難道就沒有行動?”

  璿璣怔了怔,也沒有想太多,隻道:“她今日狠狠地教訓了傅承徽,還對其施了‘幽閉’之刑。”

  江蓉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傅承徽,這一點他一早就料到。隻是,聽她提及“幽閉”,卓年白玉修長的手指不覺一顫,他似是想起什麽,忙問:“璿璣,你……”

  “不是我動的手,是浣衣局的劉嬤嬤。她還說,要調劉嬤嬤過祥屏宮去。”江蓉如今的身子虛弱,自己還動不了手,卓年果然是熟知那毒性的,否則,也不會問她。

  他像是鬆了口氣,他自己也是受過宮刑的,自然比常人更明白“幽閉”對女子的摧殘。赫然闔上雙目,他沒有想到的是,江蓉居然會如此歹毒。

  “她下一個目標就是你。”璿璣今日來就是為了提醒他,可是為何他給她的感覺像是什麽都不在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是,她在乎啊!

  帳內之人低嗤地笑:“我是將死之人,她如果聰明就不會動我。”

  聞得那“將死”二字,璿璣隻覺心頭一痛,別過臉,才言:“她看上的是皇長子。不過遲早的事情,她一定會跟皇上開口。”當初還心心念念想著除掉小皇子,如今自己不能生育,江蓉立場一轉,馬上又打起皇子的主意來。蘇妃將死,她將皇長子納入懷中,也就不必擔心自己無法生育了。

  可憐皇長子還那麽小,卻不知道自己竟已經成了各妃爭奪的香餑餑。璿璣明白,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皇長子在江蓉的眼裏,從來就不是一個孩子。先前是阻礙她腳步的絆腳石,如今是穩固她位子的棋子。

  好半晌,綃帳被才又傳出卓年的聲音,似是無可奈何:“在皇上看來,我如今的身體,也實在不適合照顧小皇子。璿璣……”他的聲音一恍,轉口問,“我是不是很沒用?”

  璿璣用力搖頭:“怎麽這樣說?是你保住了殿下的命,他長大後會感激你的。”

  “感激?”卓年低低念著,在舌尖嚐出了苦澀的味道。

  當年劉昭儀生產時的那一幕,宛若一卷畫,再次橫現在他的眼前……

  女子猙獰的麵容,還有滿屋子的血腥味兒……

  蘇桐死後,他曾以為不必再害死人。可是他錯了,這後宮裏,從來不會缺少無奈。不論他願不願意,有的事,卻必須去做。

  劉昭儀的死,和他亦脫不了關係。沈太醫原本是想殺皇子的,隻是劉昭儀寧願自己死,也一定要將孩子生下來。這些他都知道,隻是沒有告訴過第二個人,也沒有想過要去救那個女子。這也是一直以來,他從不開口去要那個孩子的原因。皇子若是長大,不會感激他,隻會恨他。

  他抿著唇,沒有告訴璿璣,不想讓她覺得自己是一個滿手鮮血的人。

  很多時候,他甚至都覺得自己很肮髒。是的,肮髒。

  帳內之人不再說話,整個房間開始安靜下去。璿璣忽而想起上回皇長子生病之事,此刻想了起來,她不免問了一句。卓年這才回過神來,卻是搖頭道:“此事,還不知道。”倘若江蓉真的將皇長子過繼過去,日後那人動手的時候,隻怕不是那麽輕的手法,怕是會直接殺了他。

  這一切,璿璣自然也是想到了。屆時,怕連她都脫不了關係。保護不周,她不過一個奴婢,一定會受罰。

  卓年隻覺得心頭一悸,原來考慮了那麽多,終究還是會有落下的。不然,如何能說人算不如天算呢?心緩緩收緊,若是不讓江蓉將皇子要過去呢?

  如今看來,也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小皇子死在慧玉宮裏。

  赫然緊閉了雙目,孩子天真無邪的笑臉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他甚至還抱過他……

  纖弱的身體一顫,隨之喉間的那聲咳嗽,粘稠的東西自嘴角流淌下來。

  “卓年!”璿璣此刻什麽也不顧了,趁其不備,一把掀開了綃帳。蒼白消瘦的容顏映入她的眼簾,在心頭激起了萬千的浪。取了帕子替他擦拭,他忽而握住她的手,低笑著:“其實不想讓你看見。”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她拚命搖著頭,顫抖地將染了血的帕子圈緊在掌心中。她按住他的身子,轉而鄭重地囑咐著,“有件事,我必須要你答應。”

  嚴肅的神情令卓年感覺到了沉重,璿璣隻道:“小皇子的事,你不要管。我知道你心裏想什麽,殺了他,是麽?”瞧見他的眸光一閃,璿璣笑了笑,“你要相信我,不管是誰,都不可能在我手裏害死他,我保證!”

  “璿璣……”

  “放心,我不會出事的。那一次都沒有死,何況是現在?”她說得堅定。他為她做的已經夠了,她不想再要他去冒險。說話間,指腹已經搭上他的脈,璿璣的黛眉顰蹙,很不樂觀的情況。偏他的樣子,一點都瞧不出傷懷。璿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急聲道:“對了,我師父的醫術很高明,他或許可以救你!”當年她傷得那麽重,師父都救活了她啊。

  突然聽她說“師父”,卓年的眼底露出一抹疑惑,他卻沒有細問,隻輕聲道:“談何容易,沒有人可以隨隨便便入宮來。我……也不可能出宮去。”

  璿璣卻是一怔,她倒是忘了。隻是,師父此刻在哪裏,她也吃不準。上次隨晉玄王出宮之時,在大街上她似乎還瞧見過師父。但,就算真的見過又如何,正如卓年說的,根本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