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喜憂參半
作者:壞妃晚晚      更新:2021-01-20 04:19      字數:2092
  宮門口,那輛馬車果然還在,璿璣未及靠近,便聽得穆妁的聲音傳來:“姐姐!”今日的事情,她及至現在都仍然反應不過來,對著晉玄王,她心有畏懼,也不敢亂問。此刻見璿璣出來,穆妁緊抓著這根救命稻草哪裏肯放?

  璿璣隻淡淡一笑,覆上她顫抖不已的手,輕言著:“傻丫頭,急什麽,這是好事。”

  “我真的要和王爺離開郢京麽?”她還是不可置信。

  “當然是真的。在宮裏有什麽好?不過為人奴婢罷了,你跟王爺離開,皇上親自應下的,再差也是個側妃。”這是她選她做妹妹時就料想到的,許給她的,除了晉玄王的側妃,最重要的是一個自由。

  為了,她一句“做個好人”。

  穆妁的臉一紅,隨即又糾結起來:“那姐姐你呢?”

  這一句,璿璣沒有回答。

  她有她必須去做的事,有她必須留下的理由。

  穆妁還欲說話,見她鬆了手,徑直朝那邊的馬車走去。她遲疑著,終究沒有上前。

  出來護送各位王爺的太監和宮女還沒有回去,璿璣過去之時,恰見一位公公上前解下了栓在一側樹上的馬韁。她隻立於馬車邊上,隔著簾子,低低言了句:“奴婢奉皇上之命,來送王爺。”

  清風拂過,夜空是一陣飛鳥掠過的“嘩然”,唯有這眼前的青色簾子,直直垂著,不歪不動。她依舊低垂著眼眸,不去探視。

  沒有皇帝應允,她與他再次退回自己的位子上,她是宮女,他是王爺,他們之間隔開了千山萬水,難收難覆。

  璿璣心底最是清明,她之於他的仇恨,更勝這朗朗乾坤下衡台男子的一句錯指。不能進,隻能退。往後天上地下,恐也隻這一次的相見。他若不見,也就罷了。

  皇子所的相伴,行館相隨,權當是一場黃粱夢。

  是夢,總有醒的時候。

  底下如絲緞屢,緩步微轉,纖細身影一晃,伴隨著的,是扇過後背的一陣陰冷。怔忡間,她終究回身,車簾微掀,撞入眸中的,恰是那修長淨白的手指。

  回避不及,悲慟的神情到底收入她如霧的眼底。周圍夜色越深,更漏聲從遠處陣陣傳來,竟也不及兩人沉沉呼吸聲的清晰!

  他到底開了口,音色已經沉了下去,話語內外,無一不是責難與悲哀。徒留下那眼底,略有一絲明朗:“本王的愛,你可以不要,但你不能隨手將此施舍與人。”

  此話,不溫不火,卻叫璿璣如鯁在喉,半個字也再吐不出。明知就是一場戲,觀戲之人猶在,他與她皆不過唱戲之人,隻是方才的話,太容易讓人入戲。連她想要感歎的心情,都無法在底下展現。

  車簾被瞬息落下,再是一陣風,比之之前的,更加清寒。

  刹那的昏暗,斂起的是麵上的悲傷,滲透的卻是心頭那一戳痛。

  晉玄王淺淺喘了口氣,揣上心口的那種感覺令他驟然蹙眉,此番郢京之行,終究隻是,憂喜參半!

  …………

  華燈初上,暮色裏,層層疊疊的是燈光下照出的影。宮女素手推開了房門,灌入內室的風吹得裏頭的翠色珠簾發出“噌噌”的響,悅耳之音撲麵而來。

  惠妃舉步入內,潑墨如雲的屏風後,似有一人。她的心底一震,略加快了步子,果然見那暖色綃帳下正襟危坐著的那抹明黃。

  嵐兒更是驚呼了一聲,丈餘遠的男子仿若未聞,依舊不發一語。

  惠妃低語了句“退下”,嵐兒總有遲疑,此刻也不敢再有多言,忙福了身子卻步而下。一陣的珠簾回撞,隨即傳來門被關上的聲音。惠妃沒有動,胸口的那陣微咳被很好地壓製下去,隻餘麵上一抹青白之色。

  桌上明亮的琉璃燈微弱地跳動著,內室寂靜異常,怕是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桐兒。”

  這二字從皇帝的喉間甫出,不似以往喚她的那種寵溺,淡的沒有一絲味道。惠妃卻是身形一震,蓮步微動,行至他的麵前,低語道:“臣妾在。”

  凝視著麵前的女子,通身的華服衣裙,嬌豔的胭脂水粉巧妙地掩去了她臉上的病態之色,態生胭紅,唇染嫵媚。他緩緩抬手,指腹掠過女子削尖的下顎,再往下,猛然扼住她雪白的脖頸!

  惠妃如墨染的眼球狠狠地撐大,她張了嘴,透不過氣,亦是半點聲音都發不出。纖細的手指攀上了他有力的腕口,她的手上沒有用力,隻是輕輕地握著。

  近兩年的聖寵,終究是要倒頭了麽?

  如今,倒是連冷宮都不必了。

  她不知道那是種什麽感覺,有的事還沒有做完。那顆心終究是放不下的。雙眸一閉,那個人的身影倒像是清晰起來。

  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他瞧見她整張臉都成了青紫,再使力,便能很輕易地擰斷這纖細的脖子。皇帝的眼底迸發出的是犀利無比的眸光,弱水三千隻飲一瓢,當日對著那人的誓言突然浮現在他的腦海。手上的力道沒有減弱,他竟像是生生地聽到她喚“雲卿”。

  眸光一沉,他豁然起身。

  惠妃則像是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氣,無力的身子癱倒在地上,方才被他扼住的地方是火辣辣的疼,半喘著氣,卻是一聲都咳不出來。

  他的龍袍沒有換下,金絲雋繡的廣袖低垂著,略一抽動尾隨而至的便是一陣微涼,如同他此刻的心。惠妃抬眸,麵前的男子此刻顯得尤為高大,她雖未及瞧見他的臉色,心底卻是了然。

  悄然握緊了雙拳,他的聲音異常冰冷:“看來朕寵得你連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了!很好,到底隻是朕的惠妃!”

  隻是惠妃,永遠都成不了他心裏的那個人,是麽?

  那麽,誰能成為他心裏的那個人呢?

  她嗤聲一笑,沒有人!

  為帝者,從來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