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節外生枝
作者:壞妃晚晚      更新:2021-01-20 04:19      字數:2254
  車輪緩緩滾動的聲音回蕩在夜幕寂寥的深巷,晉玄王就著軟墊靠著,目光淡淡地瞧著車窗外的一切。孟長夜與楚靈犀沒有隨行,秦沛亦是,他的身側,隻璿璣一人。

  素手拂落了車簾,女子的聲音清脆:“夜裏風涼,王爺可有覺得冷?”問話之時,她的手指已經覆上他的手,指腹傳上的感覺是點點暖意。璿璣似是放了心,卻依舊是抬手拉緊了他的衣衫。

  他發冠上的綴玉紅纓垂下來,恰好摩挲在女子的臉頰,冰涼的玉珠滑過臉龐,攏起一抹詫異。她徒然抬眸,瞧見他怔怔地瞧著她。

  眼底浮現的淡色氤氳緩緩上升,他似是驀然回神,將手從她的掌心抽出,半晌,才開口道:“過了今夜,你也不必跟隨本王回行館了。”

  這是一早就料到的結局,薄奚珩以為晉玄王愛她,就一定不會放她離開。而這,也恰恰是她與他早就算計好的。

  她的臉上沒有過多的神色,隻低低言道:“離京在即,王爺還是讓秦大人小心一些,皇上偶爾也是會注意到別人的。”昨日瞧見秦沛的鞋子時,璿璣就知道他定是去辦了什麽事。

  晉玄王不說,她自是不問。她像是有些明白他與她親近,行至高調的用意了,不過是想轉移薄奚珩的注意力。她亦知道秦沛是聰明人,會謹慎行事,但她還是忍不住要提醒一句。

  男子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打在扇骨上,發出“答答”的輕響,他抿著薄唇未言語,倒是笑了笑,長如扇的睫毛抖動著,晃著淡淡的影。

  目光被收回,他已不再看她,不過是幾句提醒他的話,此番聽在耳中,卻生出了另一番滋味。木然的心口,又像是緩緩凝起了一抹不舍,那行走在邊緣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隻他自己明白。

  相處的這段日子,竟仿佛一下子被無限拉長。

  這兩年,除了身邊的人,已經多久不曾有人如此關心他?久到,他都不忍去回想。

  …………

  外頭的夜幕越深,月初的夜空除了陰沉,空洞得再無其他。宮門口,所有的車馬俱停,入內隻能徒步。

  璿璣率先下了車,邊上一人從馬車上跳下,定睛看時,見是襄桓王。

  他也見了璿璣,陰冷一笑,已是近前,卻是對著晉玄王開口:“此次進京,倒是都不曾與七弟好好聚聚,今兒皇上開了口,倒是我們兄弟難得的聚會。”他說著伸手扶他下來,晉玄王低聲一笑:“我還以為大哥是生氣了。”

  “嗯,這話是怎麽說的?”

  “我……”

  襄桓王已打斷他的話:“有話裏頭再說吧,可別讓皇上等急了。”話說著,已轉了身,與另外幾個王爺說上了話。

  佟寅奉了皇帝之命親自來迎接各位王爺,宮女們手提著綴蘇燈籠,恭候在兩側替眾王爺引路。整個皇宮彌漫著一種陰霾的味道。去往北苑衡台的路上,五步一盞燈,在風裏,亮晃晃的光歪歪斜斜地散在暮色裏。

  眾王爺都不再言語,沉下的臉色裏,蘊藏的是各自的心事。

  眾王爺才入內,便瞧見一身明黃的皇帝舉步入內,他的身後,惠妃與蓉妃一同入席。璿璣略有些吃驚,舉目望去,見穆妁規矩地立於皇帝身後伺候。

  眾人起身行禮,見皇帝入了主位,才各自又坐下。宮女上前來斟酒,皇帝已然舉杯,笑對底下眾人:“自朕登基兩年以來,今日還是頭一遭難道人數如此齊全,朕今日高興。”說話間,酒水已從喉間滑入。

  襄桓王率先也飲下一杯,暢然笑道:“皇上年紀手足之情,是天下之大幸。”

  晉玄王隻略一笑,仰頭將杯中酒水飲盡。他本就重傷未愈,此刻烈酒入胃,抵不住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王爺……”璿璣奪下他手中的酒杯,原以為他不會喝的,今日陪酒不過做做樣子。看他的神色,倒也坦然,仿若這堂上之人與底下眾人的言語無關他事。

  慶陵王正值坐在他的身側,忙開了口道:“既是傷未好,又喝什麽酒?今兒皇上在上,難不成還責備了你麽?”

  璿璣取了帕子輕替他擦拭,他卻一把握住了那方帕子,俯身依舊咳嗽不止,他隻是不想說話。

  無論是堂上之人,亦或是眾王爺們,都不是他所能依仗的。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這個世上,沒有不偷腥的貓,如今先帝遺詔早毀,誰也不會認他這個嫡傳之人。

  “王爺。”璿璣擰起眉心低喚著他,扶著桌沿的一手,早已是指關泛白。略抬眸,他欲與她耳語半句,卻在此刻,聽得皇帝關懷道:“七弟身子抱恙,朕讓人先帶你下去歇息片刻。妁兒——”那最後二字,似是被男子刻意拖長了音調。

  穆妁亦是有些驚訝,見男子的眼眸一沉,她忙施了禮,匆匆自上頭下來。外頭佟寅也已上前,與穆妁一道扶了晉玄王起身,他的眼圈有些黯淡,依舊還是睨視了璿璣一眼。

  此刻,她再無話可說,仍是半跪著身子,直到皇帝低聲喚著她的名字。

  施施然近前,替代穆妁的位子,替他斟酒,遞帕。眸光轉回之時,瞧見一側惠妃的目光猶未收回,就那麽直直地望著門口,晉玄王離去的方向。

  嵐兒抬手,輕拉扯著惠妃的廣袖,她才在那一刻,驚慌地將眼底的擔憂之色抹去。殊不知,早有人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璿璣回神,凝視著往下瞧去,在一片歡聲笑語裏,方才敏銳感覺到的那道目光卻已被悄無聲息地收走,半絲蛛絲馬跡都不曾餘留。她猛地又想起那隻信鴿的事,襄桓王,還是慶陵王?或者,底下的王爺,個個都有可能。

  “嗯?”皇帝回頭,微微哼了聲。

  璿璣才赫然瞧見,他麵前的杯子裏,早已是空空如也。她忙俯身再次替他斟滿,江蓉的美眸流傳一側,柔聲勸:“皇上也少喝幾杯。”

  他“唔”了聲,又回身看了惠妃一眼,見她掩麵低咳,嵐兒已奉了玉盞置她唇邊:“娘娘潤潤喉。”

  薄奚珩突然開口:“可要先回宮?”

  簡單一句話,卻叫璿璣心頭一顫,她隻是想起晉玄王適才離席之事。惠妃對晉玄王的關心可見一斑,她尤為擔心惠妃若離開衡台會去看他。

  離京在即,她不希望再橫生枝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