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彼此試探
作者:壞妃晚晚      更新:2021-01-20 04:19      字數:2589
  薄奚珩進門之時,太醫們都已經跟進了內室,他沒有入內,隻在外間坐了。佟寅將傘擱在一旁,小聲問:“皇上可要將龍袍換下?”因為那一場混亂,那身明黃也幾乎都濕了。

  薄奚珩抿著唇未說話,韓青護送了他回宮,他又讓他折回現場去督促,而他現在,正等著這間屋子裏的消息。

  佟寅到底不再多言。

  不多時,內室的太醫們都退了出來,薄奚珩的眉心一擰,卻見為首的太醫跪了,開口道:“啟稟皇上,王爺說要見您。”

  他隻問了句:“王爺醒了?”

  “醒了。”太醫答著。

  佟寅不解道:“皇上,這……”

  麵前的男子已經拂袍起了身,抬步入內。宮女端了水盆,以及幹淨的衣服都安靜地侍立於一旁。晉玄王的兩個侍衛跪在床邊,薄奚珩看得出,他們的臉上,無一不是擔憂的神情。

  秦沛見他入內,忙上前來跪下道:“皇上勸勸王爺。”

  勸?

  薄奚珩略帶不解,床上之人已經開口:“皇上讓他們都下去吧。”他撐起了身子,底下的床單上早已是一片濕印,除了水暈,還有血印。

  薄奚珩怔了下,到底是揮了手遣退了眾人。

  “七弟……”

  “皇上以為今日的刺客是臣安排的。”他直直地道了出來,還不是問句。視野中薄奚珩的臉有些模糊,他倚靠在床沿,傷口沒有止住血,就那麽定定地看著他。

  薄奚珩到底是被將了一軍,他以為他就算心裏如此想,也斷然不會如此直白地說出來。這次相見,他果然不一樣了,怪不得在皇陵之時,對於他安排璿璣給他的事他也能說得那麽透徹。薄奚珩上前坐了,才道:“朕還怕你以為那些人是朕安排的。”

  晉玄王卻是艱難一笑:“臣此次回京,眾所周知。皇上是明君,不會讓臣死在郢京。”薄奚珩就算真的要動手,也會在他離京之後。這話他不必說,薄奚珩也自是聽得出來他的意思。

  一句“不會讓臣死在郢京”,到底令薄奚珩動了容。晉玄王進京,所有人都看著,是以今日他們去皇陵的事,也差不多是人盡皆知了。

  那麽,他如今還能不救麽?

  薄奚珩回頭才要傳太醫們進來,卻聽晉玄王又言:“皇上不信臣。”

  口諭沒有傳出去,薄奚珩再次回頭看著他蒼白的麵容,他像是有些不支,卻依舊開了口:“臣以為,皇上在回神之時會救臣。”

  可是薄奚珩沒有,他隻是冷冷地看著那劍刃刺入他的身體。

  薄奚珩的音色到底沉了下去:“試探朕?”

  晉玄王黯然一笑,聲音越發地倦淡:“臣若是……試探……”他停了下,才繼續,“就太不值得了,如此一圈,皇上是得了一個答案,可是臣也許搭上的就是命。”

  未待皇帝開口,他繼續道:“皇上若是不信,就不要宣太醫。臣傷重而亡,亦和您沒有關係……”後麵的話,突然輕了下去,他到底支持不住,身子從床沿滑落。

  薄奚珩本能地接住了他的身子,目光久久落在他的傷處。因為沒有人幫他壓著,此刻顯得越發地可怖,那殷紅之色蔓延過來,沾濕了他的龍袍。

  信與不信,有時候並不在一念之間。

  他與他的試探,也不會止於此。

  大掌終是抬起來,按住了那血流如注的傷口,薄奚珩的聲音略沉:“太醫!”

  …………

  從房內換了衣服出來,便見江蓉攜著穆妁的手匆匆而來。璿璣是急著過皇子所去,是以回來時並沒有過前麵去驚動江蓉,沒想到她還是知道了。

  璿璣忙行了禮。

  江蓉拉著她問:“聽說皇陵出了刺客?皇上沒事吧?”

  穆妁也是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薄奚珩宣了那麽多太醫過皇子所,又將晉玄王安置在那裏,這事在宮中傳開也不為過。璿璣隻低下頭:“回娘娘,皇上沒事,是七王爺受了傷,皇上吩咐奴婢回來換身衣服過去伺候。”她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再和她解釋,福了身子便要走。

  “璿璣!”江蓉跟著她轉身。

  步子停下了,她回頭看了一眼,給她放心一笑:“娘娘的事,奴婢記著。”

  隻這一句話,叫江蓉懸了一整天的心到底是鬆懈了些許。

  其實關於晉玄王自己開口要了她的事情,這整整一路,璿璣心裏到底還是有了主意的。

  匆匆自祥屏宮出來,她一刻也不敢逗留,徑直過皇子所去。那邊的情形如何了,她一點都不知道。底下的步子加快,遠遠地已經看見皇子所的院牆了。

  再往前,忽而瞧見惠妃與嵐兒自一側小道上過來,璿璣忙行了禮。那日,她上了皇帝禦駕的消息早已傳入惠妃的耳中,嵐兒已上前訓斥:“慌慌張張的作何?衝撞了我們娘娘,仔細你的皮!”

  璿璣隻低著頭道:“娘娘恕罪,皇上吩咐讓奴婢趕去皇子所。”

  “皇子所?”惠妃的黛眉輕皺,不覺問,“可是皇子和帝姬出了什麽事?”

  璿璣有些訝然麵前的女子居然不知道出了事,她依舊沒有抬眸,隻道:“都不是,是皇陵出了刺客,七王爺受了傷。”這件事本就瞞不住,她也不必遮掩。

  嵐兒“啊”了一聲,惠妃的神色驟然一變,隻脫口問:“皇上呢?”

  “皇上沒事。”

  後宮的女子,果然擔心的唯有皇帝一個。怎麽不呢?這普天之下,隻有薄奚珩才是她們的天啊。

  惠妃咳嗽了幾聲,低語著:“本宮才過了承徽妹妹那裏來,適才外頭那些小動靜的,竟沒有注意……”

  經她提及,璿璣才想起傅承徽此刻還被禁足在自己寢宮內。不過她沒有空駐足了,告了退便匆匆離去。

  “娘娘。”嵐兒喚了一聲。

  惠妃這才回神,握著帕子低咳著,輕言道:“去替本宮打探一下,究竟怎麽回事?”

  …………

  璿璣入皇子所之時,瞧見站於外頭的丞相,他沒有注意一個宮女,璿璣隻見他一手不斷地捋著胡子,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她推門進去,見薄奚珩端坐在外頭,太醫恰好出來,徑直上前來回話:“皇上,萬幸啊,那一劍沒有傷及要害,隻是醫治不及,王爺失血過多,怕是要躺上一段時日。”

  璿璣隻聽得薄奚珩“唔”了一聲,也沒有再問。

  太醫有些為難地開口:“皇上,臣等以為……這段日子,王爺應避免車馬勞頓。”誰都明白,藩王是不可能在京逗留太久的,故而太醫才會有此顧慮。

  皇帝隻起了身,瞧了璿璣一眼,轉了身道:“那就下去配藥吧。”語畢也沒有再停留,佟寅忙上前替他推開了房門。

  “皇上……”

  丞相忙迎上來,卻見他抬了抬手,示意他緘口。丞相不甘心,跟上去又欲開口,薄奚珩突然冷笑一聲,道:“朕知丞相要說什麽,這次,朕是非救不可了。知情的知道他是為朕受的傷,不知情的會說是朕設伏要殺他,朕若不救,這個黑鍋就背定了。丞相以為朕的那些個兄弟一個個的都是瞎子是聾子不成?”

  他若不救,各位王爺都會以為他要動手排除異己了,他縱然是皇帝,也會擔憂藩王合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