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刻骨的愛
作者:壞妃晚晚      更新:2021-01-20 04:19      字數:2385
  頭頂是“祥屏宮”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這是入宮三個多月,璿璣第一次來到離開浣衣局那麽遠的地方。

  江蓉的身子並未完全恢複,璿璣小心扶了她回房。整個祥屏宮,除了她們兩個,並不曾瞧見一個宮女或者太監。

  璿璣心裏清楚,雖然皇帝開了恩將她們安置在這裏,但江蓉依舊還是個廢妃,而她,也不過是個跟在廢妃身側的宮女罷了。

  她與她的身份,絲毫沒有任何的改變。

  拂開了珠簾入內,內室,點著熏香,江蓉心頭微動,這裏還與她一年前初次進來的時候一模一樣,讓她恍惚中要以為自己根本沒有進過冷宮,而是剛剛被冊封了回來。

  素手緩緩地拂過雕花床沿,她略一笑:“你說這一次,我們會在這裏住上多久?”

  璿璣低垂著眼瞼,輕言道:“隻要娘娘願意,會是永遠。”

  她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生氣,這段日子,她已經習慣璿璣的淡定和從容,她隻“嗤”地笑了:“璿璣,你可知如今這後宮之中,誰最得寵?”

  璿璣握著被褥的手微微一顫,她忙定了心神,沒有笑,隻答著:“回娘娘,是惠妃。”

  江蓉依舊還坐著,並沒有躺下去,半晌,才開口:“惠妃啊……生得眉清目秀,倒是個美人坯子。隻皇上身邊的美人,從晴貴人,到柳妃,再到燕承徽、玟昭儀……她們一個個的榮寵,皆不過數日數月之久,可是惠妃已經整整榮寵一年多的時間了。璿璣,你說她憑什麽留得住皇上的心?”

  璿璣已經幫她掖好被角,退至一側伺候著,此刻聽她問及,她倒是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便道:“許是惠妃娘娘病弱西子,才能惹起皇上的憐愛。”

  病弱西子甚三分,行動處又如弱柳扶風,這樣的女子,怎叫人不心生憐愛呢?

  殊不知江蓉卻不以為然地一笑,那雙明眸一轉,落在璿璣的臉上,略帶著蒼白之意的薄唇輕啟,她的聲音裏夾雜著飄渺。

  “原來那一個秘密,過去那麽久,也還是沒有人知道。”

  璿璣看著她,大為不解。

  她繼續說道:“皇上會如此疼愛惠妃,隻是因為惠妃酷似皇上之前深愛的女子。”

  這句話,令璿璣的臉色蒼白了幾分,她穩了身形開口:“皇上……曾經愛過誰?”

  “關於那段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傳言皇上深愛的那女子,在兩年前的那場宮變中慘死。”江蓉略搖著頭,語氣似是惋惜,“據說她是為了皇上才入掖庭做的內應,隻可惜,她福薄,等不到皇上榮登大寶之日。”

  璿璣藏於袖中的雙手已是顫抖不已,內心的憤怒、仇恨一下子膨脹起來,她拚命忍住了喉頭的不適:“娘娘也說了,那不過是傳言罷了。”

  江蓉淺笑一聲,並沒有注意璿璣此刻的麵色,隻言:“那女子死後,他連著三天滴水未進,後宮有言,皇上是個至情至性之人,誰若是得到他的愛,也就不枉此生。”

  是嗎?真的會不枉此生嗎?

  璿璣在心底狠狠地問著。

  兩年前,讓她心碎的一幕再次在眼前浮現,他推她下去的樣子,還有他的話……

  除了絕情,還是絕情。

  可笑的是,那個男人,居然還要在那之後,裝作重情重義的樣子。

  她深吸了口氣,低聲問:“皇上是真的愛惠妃娘娘麽?”她倒是希望他愛她,最好,是刻骨的愛……

  江蓉沒有回答,隻略一笑。

  璿璣伺候她躺下,才低聲言道:“娘娘,奴婢需要去一趟浣衣局,還有些東西在那兒。”

  床上的女人沒有睜眼,亦沒有應聲。璿璣隻落了紗帳,轉身出去。

  待她繞過內室的屏風,那朦朧的身影才映入江蓉的美眸之中。

  “璿璣。”她低低而念。

  這個宮女,心思不純,她一直很小心地妄想從她的言行舉止裏去探得些許線索。隻是,在她染上瘟疫的那半月,璿璣除了盡心盡力地服侍她,便再無其他出格的舉措。

  可是,江蓉到底是不信她的,此刻卻也離不開她了。

  終於離開冷宮那個地方,她要想永遠不回去,身邊必須有個願意幫助自己的人。

  比如,璿璣。

  再抬眸,那抹身影早已經消失在眼前。

  ……

  璿璣出了祥屏宮,轉身朝浣衣局的方向走去。

  三月的禦花園已經是姹紫嫣紅,走著走著,步子不知不覺放慢了些許。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團淡粉的蝴蝶蘭上。

  她遲疑了下,然後上前。

  纖指掠過粉色的花瓣兒,先皇後是個愛花之人,她還記得這曾是先皇後最鍾愛的花。

  耳畔,隱約響起她最後一次見先皇後時的情形,還有她絕望含恨的話:“你以為……以為權安王待你是真心的麽?”

  “哢”的一聲,璿璣的手指微動,不小心將麵前的蝴蝶蘭擰斷。她赫然閉上雙目,深吸了口氣直起身子,嫻熟地將手中的蝴蝶蘭丟入花叢中,果斷轉身。

  當年的情景,她其實不願去回想。隻是好多時候,那些情景就會很自然地浮現在眼前,那些話語也會很順然地響徹在耳畔。

  也許,直到她死的那一刻,這一切才算是能夠終止吧?

  她的嘴角忽而染起了笑意,可是她恨的那個人,他還沒有死呢,她怎麽能去死?

  …………

  這個時候的浣衣局是最忙的時候,璿璣進去的時候,劉嬤嬤一眼就看見了她。方才還翹著二郎腿喝斥著宮女門幹活利索一點,此刻見她進來,劉嬤嬤像是一下子興奮了起來,尖著嗓子叫:“小蹄子,命挺大的啊!”她不在,浣衣局的那些宮女都是忍氣吞聲之輩,打不還口罵不還手,劉嬤嬤倒是覺得無趣了。

  璿璣見劉嬤嬤起身朝自己走來,揮起的手就要落下,璿璣隻冷笑一聲:“嬤嬤,奴婢才從冷宮出來,身上怕是還有瘟疫呢。”

  一句話,叫劉嬤嬤的臉色“唰”地白了,她幾乎是本能地退開好幾步。她看著璿璣徑直朝自己的房間走去,便忍不住罵開了:“帶著不幹淨的東西你怎麽不去死,怎麽還敢回來!”

  璿璣仿若未聞,隻推門進了房間。

  下等宮女是沒有單獨臥室的,這個房間裏加上她一共住了十個人。在右邊靠窗的地方,有個櫃子,給一小格一小格地分開。她找到了自己的那一格,打開的時候,才發現那些略值錢的東西早已經不翼而飛。

  無謂一笑,她其實早就猜到了。

  那些東西,於她而言,並不是最重要的。

  她將抽屜整個抽出翻過來,底下是一方男人的帕子,這師父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