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叫璿璣
作者:
壞妃晚晚 更新:2021-01-20 04:19 字數:2641
“璿璣。”
這二個字,從她的唇角甫出。她連著一絲目光都不曾回避,就那麽直直地瞧著麵前女子略帶著恐怖的臉孔。
荀雲心早已經死在西壁崖下。
她曾經為他而活,連名字都屬於他,可是現在,她要為自己而活!
師父說,璿璣亦作北極星,那顆在天空中最明亮的星星。她也想讓人一眼就可以看見她,而不是再掏心掏肺,隻為一個不珍惜她的男人。
麵前的女子顯然微微一怔,仿佛是若有所思。隨即輕笑著言道:“璿璣?真是好名字。我叫江蓉。”
江蓉——
璿璣不免感到驚訝,這個名字她是聽說過的,隻因,她是西涼曆朝曆代的後妃之中,第一個剛被冊封,連一夜的恩寵都沒有得到,就被打入了冷宮的女子。
至於,那其間的原因,眾說紛紜。
有人說,是因為她不懂規矩,說了不該說的話。
有人說,是因為她得罪了當時的寵妃。
更有人說,是因為她和別的男人有染,由於證據不足皇帝才沒有殺了她。
璿璣緩緩地收回心思,那些傳言對她而言,無足輕重。
她依舊隻恭敬地垂下眼瞼,喚了她一聲:“娘娘。”
江蓉輕笑道:“已經一年多沒人如此稱呼過我了,璿璣,我也早已不是蓉妃了。”
璿璣的麵色沒有多大的變化,她依舊隻淡聲開口:“很快,又是了。”
江蓉的眉眼微佻,看著麵前女子自信滿滿的神情,她往前一步,在凳子上坐下,低聲道:“以前在冷宮,沒有見過你。”
“回娘娘,奴婢因為得罪了傅承徽,是以才在這當口上被推進冷宮。”因為沒有隱瞞的必要,她隻從容而答,“娘娘還是先回房,奴婢將草藥整理完畢就過去。”
其實,在走進大廳的時候,江蓉就已經很不舒服。此刻聽璿璣如此說,也就沒有勉強,隻皺眉問:“你如何知道我住哪裏?”
瞧見女子素白的手從藥箱裏取了一味藥,交至她的手中:“娘娘隻需握著這個,奴婢就會知道您去了哪裏。”
“因為,藥味兒?”
“是。”
江蓉抿唇一笑,再不多言什麽,隻轉身出去。
璿璣很認真地尋了幾味藥納入懷中,然後尋著那味道推開那道房門。
歪斜的紗帳已經半掛在一邊,床上傳來女子虛弱的咳嗽聲,璿璣叫了一聲“娘娘”,聽見江蓉的應聲,她才上前去:“太醫留下的藥都很齊全,奴婢已經找齊了藥方。”
此刻的江蓉隻歪在床側,聽聞璿璣的話,她忽而嗤笑一聲:“那些個庸醫!”嘴上雖如此說著,心下卻是考量,她不知道這一次的瘟疫,是否有人從中作梗,隻想著冷宮中的女人,一個也別想活著出去。
璿璣低著頭不說話,其實,那些草藥中,還缺了一味藥,隻不過,她用師父給她的藥丸亦是可以達到相同的功效。隻是,她以為,這些話,不必告訴麵前的女子的。
江蓉見她已經開始調藥,隻輕笑著問:“冷宮不止我一人,別的人,你也救嗎?”
“奴婢不救。”她幾乎是想都沒有想。
“為何?”
“奴婢隻是不想被那麽多人注目。”她忽而抬眸,寧靜的眸子鎖住江蓉,“娘娘也不是奴婢救的,您是福大命大,沒有染上瘟疫罷了。”她隻是西涼後宮一個普通的宮女,如果不是這次情況特殊,她是不會讓別人知道她懂醫術的。
隻因,醫術,可以救人,亦可以殺人,她不想多生事端。
“那你為什麽救我?”
“因為,奴婢不想死在這裏。”從她看見江蓉的第一眼,她就相信,隻要江蓉活著,她一定也不會死。
一切皆因,她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與她一樣的不甘與恨意。
有一種恨,是可以支持著一個人繼續走下去的,就如同——她和她。
“很好。”江蓉略一點頭,“你很聰明,以前在哪裏當差?”
“浣衣局。”她隻低頭調著手中的藥,並未曾看江蓉。
江蓉沒有顯得多大的驚訝,嗤笑道:“一份苦差事。”
“是,不過,也不算苦。”和她所承受過的事情比起來,這些,都不過是輕如鴻毛。
兩年前,她的臉被毀,為了能夠治得好,她天天承受著蝕骨之痛。炎炎夏日,臉上瘙癢難忍,疼痛難當,師父說,可以上些止痛的草藥,雖不能完全止住,亦是有些許的成效。
可是她拒絕了,因為隻有痛過,才能不忘記那份恨。
…………
這場瘟疫,持續了半月之久。
禁衛軍的嚴格守衛,使得瘟疫隻停留在冷宮,並沒有外泄。
“啟稟皇上,冷宮那邊傳來消息說,因為染上瘟疫,人……都死得差不多了。隻有,廢妃江氏,還有她的婢女活了下來。”太監佟寅站在皇帝身側低聲說道。
握著朱砂筆的手略一遲疑,江氏……
他著實已經記不起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並不曾抬眸,隻低問了句:“誰醫的?”
“回皇上,沒有人,您吩咐太醫們都撤出來了。那江氏想來是命大,沒有被染上呢。”
薄奚珩終是有些吃驚,沒有被染上,這樣的運氣未免太好。
佟寅依舊小心翼翼地問著:“如今冷宮還髒著,太醫院的李大人說,最好把裏麵所有的東西都焚燒幹淨,整座宮殿,還需要消毒才可以。奴才想問皇上,那江氏……如何安置?”
薄奚珩沒有答,隻問:“她之前住在哪裏?”
“回皇上,是祥屏宮。”
“那就暫且住那裏。”
“可是皇上,江氏是廢妃,這……恐怕不合規矩。”
他冷笑一聲:“如此大難不死,倒也是一個奇人。再說規矩是人定的,朕說讓她住在祥屏宮。”
聽他如此說,佟寅忙低頭稱是。
“惠妃近日身子抱恙,這些事就不必去勞煩她了。”
“是,奴才遵命。”
將手上的奏折擱置在一旁,他取了另一本,翻開的時候,一眼,就看見那清晰的署名。
晉玄王,他的七弟。
這幾本奏折已經呈上來兩天了,他一直沒有時間批閱。此刻掃視了一遍,皇帝的俊眉微微擰起,晉玄王要進京?
理由是,祭拜先皇後。
當年宮變之時,先皇後已經病入膏肓,卻又在他登基之後,還拖了三個多月才薨逝。如今算算日子,是差不多了。
隻是,往年,他的七皇弟卻沒有提及這樣的要求,而今年卻……
外頭,據傳丞相來了。
丞相入內之時,瞧見皇帝緊蹙的眉頭,他行過禮之後,才言:“皇上有何事煩憂?看看老臣是否可以替皇上分憂?”
薄奚珩隻將手中的奏折輕放在禦桌上,低沉了聲音道:“丞相且看看吧。”
上前看了一眼,丞相的麵色微變:“皇上,這……”藩王無詔不得進京,可這晉玄王卻用這樣的理由……倘若不應,豈不是讓人覺得皇上不盡孝道?
薄奚珩已然起身,負手行至禦書房外,今日天色很好,朗朗碧空,萬裏無雲。他略吸了口氣,啟了唇:“朕允了,他要祭拜亡母,朕何來不應之理?”
“可是皇上……”
薄奚珩抬手示意身後之人緘言,他沒有回身,隻淡聲道:“是時候了,朕也兩年未曾見過他了。傳韓青來見朕。”